窥见亲密关系的真实裂缝——辛波斯卡诗歌《巴别塔》赏析
298文|张庆玲
窥见亲密关系的真实裂缝——辛波斯卡诗歌《巴别塔》赏析
摘要：20世纪诺贝尔奖诗人维斯拉瓦?辛波斯卡，一生创作了二十本诗集，其诗作“具有不同寻常和坚忍不拔的纯洁性和力量”，是波兰最受欢迎的诗人。辛波斯卡的诗作轻盈活泼，却常于日常之中显现力量，在世俗生活中凝视未来。诗歌《巴别塔》选自其诗集《万物静默如谜》，在无序混乱的口语式对话中辛波斯卡写出了人处在亲密关系中时孤立无援的间离感，揭示了人与人之间难以跨越的隔阂和裂缝。
关键词：辛波斯卡；巴别塔；裂缝；轻盈
轻盈又幽默的口语式表达是辛波斯卡一贯
语言风格：像是闲聊，像是呓语，没有冗杂的负重感。但是语言本身又有一丝古老的敌意，间或出现的词汇生猛，“狮子的胃”、“刀刃”、“骨头”，读出有意味的讽刺和不和谐。
“巴别塔”的意象来自圣经，创世纪记载
世人同造巴别塔企图通向天堂，上帝知晓后使人类语言各异，彼此沟通困难，因此巴别塔建而未成。辛波斯卡诗歌《巴别塔》是情侣关系一男一女的两人对话，无序、跳跃、答非所问。对话充满了责备、质问、乞怜、抚慰式的情人话语，谈论了愉悦、信任、回忆、梦境与现实、爱。诗作的语言形式暗合了“巴别塔”的题目，看似亲密的一段情人关系，中间阻隔了性别、过往经历、体验方式、语言表达等各种差异。猜忌、怀疑、对爱侣的忽视和不同追求进一步拉开了这种亲密的距离，无法组合成一段和谐的关系。跳跃的语言游戏举重若轻，轻松又讽刺的道出了亲密的关系的真相。
一、轻盈的语词道出生命的沉重力量
伊塔罗?卡尔维诺在《给下一轮太平盛世
的备忘录》里畅谈文学的未来，他认为生命存在的沉重必须以轻盈的姿态来承担：“我们在生活中因其轻快而选取、而珍重一切，于须臾之间都要显示出令人无法承受的沉重的本来面目，或许只有智慧的活泼灵动，才得以躲避这种判决”。轻盈，是卡尔维诺文学创作经验的关键词，体现在对细微事物的体察和虚实关系的拿捏。辛波斯卡的诗歌于日常生活的迷人之处，采取了轻松活泼的诗歌策略来重写生命史、政治等沉重议题。她的诗歌题材涉及云朵、石头、植物、砂砾、安眠药、履历表、无人公寓里的猫、家族相簿，常通过凝视静物及易被忽略的细节来检视人类的种种关系，对所谓的客观事实和绝对真理进行抽丝剥茧般的质询和反诘。
辛波斯卡的诗歌明晰、简洁，能在顷刻之间深入人心，可见她精湛的诗艺。用她自己的诗
句来说，她拥有狙击手的敏锐视力，而且毫不畏
缩的凝视未来，探索人类生活的严峻问题，“把
诗歌当做生命的回答，当做一种生活方式，一种
思想和责任的语言工作的方式”。在她的诗歌里
几乎看不到西欧现代主义诗歌对待语言的那种波
西米亚放浪态度。她的诗语词严谨、精确，言调
轻跃，却内敛真实力量，无懈可击，常使人讶异
却哑口无言。她的诗折射着人类存在的多重意蕴，
缠绕着人类的困境与希望，世俗与神圣，不安与
宁静，泪水与欢笑。
二、细腻的叙述触碰“存在”的裂缝
辛波斯卡晚年出版诗集《万物静默如谜》，
以平淡细小的角眼诉说了万物存在之谜。她说：
有一种自然的需要去体验巨大的震撼，在人类的
言说前面，事物显示了巨大的谜一般的沉默，这
种沉默是对人类的一次次震撼，它动摇了我们的
存在根基，却又在地缝中涌现些微希望，诗歌就
是要教会我们如何去触碰那条神秘的裂缝。《巴
别塔》展现了亲密爱情的裂缝，相爱迷恋的双方
其实各自都是孤岛，言语不通、心灵各异，是自
说自话的自恋者。
诗人用最细腻的笔触抵达了喧嚣黏腻关系
里的残酷真相。爱情不再是古典情怀里的完美、
浪漫、一尘不染，而是在难以置信的“低俗尘埃”
里袒露缺陷、不和。在波德莱尔的诗作《秋》中
“……除了原始野兽的真诚/它不愿向你袒露它
阴暗的秘密/手招我入睡的摇篮人/也不愿给你
看它的火焰写成的经历/我厌恶热情……我如此
纯洁，如此无情的玛格丽特”，诗人描绘了一种
矛盾而残忍的爱情关系，功利、欲望、阴暗一应
俱全，这同样是令人震撼的真诚，穿过虚幻的美
好，诗人触及到的是震颤的真实裂缝。但两首诗
歌不同，辛波斯卡语言的跳跃使其在表达上更具
张力，使读者在语词反差中体会深刻。
三、跳跃的诗歌形式显现陌生化审美
从某种极端意义来说，诗歌就是一种语词
的排列组合，一种语言游戏。精确而有意味的词
语选择与组合就可以使诗歌的表达更准确，更具
有个性化风格。辛波斯卡在《种种可能》中写道：
“我偏爱惦记着可能性，存在自有其理由。”在
辛波斯卡的眼中，每一处存在都是适合的，对于
整个世界，她崇尚一种自由的无序性：“我偏爱
混乱的地狱，胜于秩序井然的地狱。我偏爱那些
散漫的零胜于被编排成序列的零。”在充满无限
可能的世界，众多不可言说的灰色秘密往往处于
边缘地带，表现在那些国家、阶级、意识形态无
法触及的微小可能性中。《巴别塔》诗句看似杂
乱无章却意蕴丰富，耐人捉摸。碎片化的表达阻
碍阅读的顺利进行，产生陌生化的审美距离，无
形中增多了阅读专注点，语词的魔力被提升，诗
歌的表达也更加丰富。首句与末句的矛盾意义呼
应，发挥了形式充实主题的重要作用，吸引读者
在诡谲的形式中进一步去思考意义，带来不可言
说的领会式阅读趣味。
四、主体化消解偏重灵光的诗意
太多的诗人们钟情“孤独是迷人的”，忠
于自我依从内心，借由多重的意象和奇峭的诗句
筑成拒人来访的囚室，用以幽闭独特自我的灵魂。
辛波斯卡不似这般，在诗中，她鲜少在诗中放大
自身的存在。自我、主体微小浮动，不傲慢，常
以白描写实的笔触敲到人生“空洞而虚无”的幻
灭南墙。《巴别塔》中混乱的主体意象使得亲密
关系的联结消解，表现了人与人之间不可言说的
情感裂缝。她不触动现代人们常有的孤独、恐惧
感，诗中却有隐秘的线索，暗示着生存的奥秘，
且言语真诚，穿透虚假的和平表象。
（作者单位：海南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
作者简介：张庆玲（1991～），女，硕士
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参考文献
[1]维斯瓦拉?辛波斯卡.万物静默如谜
[M].湖南文艺出版社,2012,20-145.
[2]尤呈呈.生命史视域下的女性主义新
范例—辛波斯卡的诗境探微[J].长春大学学报
,2015，(09):106.
[3]伊塔罗?卡尔维诺.给下一轮太平盛世
的备忘录[M].时报文化出版,1996,5-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