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丁族
《悔丁族》
第一章
1
梅亚楠的月经已经推迟了19天，这让她异常的烦躁不安。在梅亚楠又一次走进卫生间检查完毕一无所获后，便决定去医院检查检查了。梅亚楠失落的回自己的媒介总监的办公室，整理完放在办公桌上一叠厚厚的文件，正准备抽身去医院，电话却响了。梅亚楠拿起电话一看，是金一娜打来的。
金一娜是梅亚楠的闺蜜，两个人由浅至深的革命友谊是在大学的时候建立的。当时两个人都是情窦初开的姑娘，梅亚楠一进大学就被读法律专业的向志远追上了；而从成都考进北京的金一娜却喜欢上了兼职新闻摄影老师窦斌，当时27岁的窦斌早已结婚并有了一个1岁的孩子，而金一娜才20岁。金一娜喜欢窦斌像是长江决堤一发不可收拾，任梅亚楠怎么劝都无补于事。到后来，梅亚楠索性不劝了，就任他们滔滔江水去吧。梅亚楠之所以不再劝了，并不是对金一娜失望；而是梅亚楠觉得四年大学时光中，金一娜肯定会成长会蜕变会有所领悟，再不行还有一个毕业，毕业都能让那些爱的死去活来的同龄情侣劳燕分飞，何况窦斌只表示了对金一娜的有所好感，并没有接受金一娜爱的寄托。让梅亚楠始料未及的是，在毕业前夕金一娜竟然选择考研留校的方法，留在窦斌身边，追求自己的爱。
金一娜这一追求就是7年。或许是上苍真的被金一娜的执着的爱感动了，选择眷顾了金一娜而伤害了窦斌的妻子。窦斌离婚了，同意了跟金一娜在一起。但，金一娜的爱站在常人的角度去看似乎荒唐之极，因为他们只是在一起，并没有结婚，他们以情侣的身份在一起了10年。
而，梅亚楠跟向志远在毕业后的三年后，他们在爱情的跑道上跑了一个七年之痒，便选择了结婚。
“亲爱的，这个时间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没去上课？”梅亚楠接起电话，有气无力的说。
“我怎么听你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了？”金一娜走在一条柳荫遮盖通往新闻系教学楼的路上，她左手拎着教案右手握着手机。
“现在闲的我月经都开始偷懒了。”梅亚楠跨起包朝着办公室外走去。
“什么意思？”金一娜好奇而不解的问。
“哎。月经都推迟19天了。我懒散吧，它也跟着我学习。”梅亚楠感叹了一句说。
“啊！怀上了？！”金一娜尖叫了一声，“你们不是要一直做丁克吗？现在变了？是不是老向反悔逼迫你了。”
“向志远还在深圳办案呢？都出差俩月了，月底才回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梅亚楠说。
“什么，什么。亚楠，你该不是做对不起老向的事儿了吧？”金一娜驻足停下，惊讶的问。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我一向严于律己。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第一，我不向恶势力低头，第二，从来就是把诱惑拒之门外。”本来一蹶不振的梅亚楠，挺起了腰反驳金一娜，就跟金一娜在她面前似的。
“你甭跟我解释，我倒是能理解你。咱们今年都三十八九了，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咱们这个年纪正卡中间，整个就是如狼似虎，冷不丁的犯一回生活作风的错误，也情有可原。不过你还是想好怎么跟你们家老向交代吧。”金一娜说着又开始往前迈步，说完就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我说一娜，你有溜没溜啊。我怎么觉得你不像优秀大学老师呢，倒是挺会误人子弟的。”梅亚楠装作不高兴的口气说。
“得了。不逗你了，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吧。应该是内分泌失调，不会有什么大事儿。”金一娜说。
“我真希望是这样。”梅亚楠说。
“不会有事儿的。你赶紧去吧。”金一娜说。
“你打电话只是简单的慰问么？”梅亚楠问。
“我不是有小半个月没见你了吗？想你了，顺便请你吃个饭。”金一娜说。
“嗨。你都这么死皮赖脸的说了出来，我怎么能让你失望呢。你选好地方，给我短信。晚上见。”梅亚楠爽快的说。
2
当梅亚楠把车到了医院门口，看到医院门口救死扶伤的口号，她却有点儿点后怕，她怕真查出个什么问题，向志远出差在外又不能随叫随到，连一个依靠的人都没有。这种念头一经滋生，梅亚楠就有点儿想退缩。她在医院门口只逗留了片刻，便把车调了头开到了妇幼保医院门口，然后掏出手机给苏小凡打了一个电话。
苏小凡是这医院的妇产科医生。苏小凡也是梅亚楠的外甥女，姐姐梅亚非的女儿。在苏小凡6岁的时候，梅亚非就离婚了，一向性格要强的梅亚非离完婚，左手拉着6岁的女儿苏小凡右手拉着一个简易的行李箱坐上公交车回了娘家，这一回就是17年。从此，梅亚非就成了女人净身出户的先烈。
自从梅亚非离婚后，入住在娘家，便成了梅家老太太唠叨的对象，以此成了习惯。梅亚楠在梅老太太面前却成了一个漏网之鱼，从中得了很多实惠。梅亚楠本想以此感谢姐姐让她取得了一片宁静的天空。让梅亚楠始料未及的是，妈虽不唠叨她，姐姐却成了妈的角色对她进行言语教诲，像极了隔山打牛。所以，梅亚楠几乎每次回娘家，梅亚非都因为梅亚楠迟迟不生孩子对她念经，梅亚楠为了躲避姐姐的紧箍咒，便会跑到苏小凡的房间，这样一来二去，她却跟苏小凡成了无话不说的姐妹。
苏小凡接到了梅亚楠的电话，就按照梅亚楠的指示请假来到医院门口。
“小凡，我在这儿呢。”梅亚楠看到苏小凡走了出来，就摇下车窗探出头对着正在东张西望找她的苏小凡喊了一声。
“小姨，你有什么急事儿啊？非得让我请假，我这一天的薪水又没了。”苏小凡上了车，望着梅亚楠一脸不情愿的说。
“小姨给你补这一天的薪水还不行吗？”梅亚楠启动开车说。
“小姨，你这属于私活了。私活要比薪水多挣好几倍呢。”苏小凡坐在车里，望着前方很认真的说。
“苏小凡，咱俩是朋友吗？”梅亚楠没搭苏小凡的话茬，手握方向盘把车开进主路。
“当然是了。”苏小凡斩钉截铁的说。
“那你跟朋友谈钱，是不是把我们的友谊都说肮脏了。”梅亚楠说。
当梅亚楠说完，苏小凡才知道进了小姨的圈套，她想辩驳几句，却又不好意思开口了，索性闭眼睡觉了。梅亚楠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闭着眼睛的苏小凡，偷偷抿嘴一笑，然后用力踩了一下油门。
梅亚楠把车又开进到刚才去医院，然后才叫醒已经睡着的苏小凡。苏小凡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眼前晃着穿着病号服走来走去的人，便很不解的看了一眼梅亚楠。
“小姨，你怎么把我带到别的医院来了。想看病直接去我们医院啊。”苏小凡望着梅亚楠笑着说。
“谁去你们医院啊。去你们医院的都是生孩子的。”梅亚楠瞪了一眼苏小凡说。
“早晚有一天你会去的？”苏小凡较真的说。
“那我先谢谢你，到时候希望你手下留情。”梅亚楠说着就推开了车门，下了车。
“小姨，咱们来医院看谁啊？”苏小凡也紧跟着下了车，跟上梅亚楠问。
“看病。我病了。”梅亚楠很平静的说。
“什么病啊？”苏小凡略有紧张的说。
“我告诉你了，你不能告诉你姥姥。”梅亚楠说。
“我发誓不说。就连梅亚非我都不说。”苏小凡斩钉截铁的说。
“你能不能不直呼你妈的名字吗？整天没大没小的……我半月不来月经了。”梅亚楠说。
“小姨，你怀孕了啊？”苏小凡先喜出望外，然后又沉思了一下，“不对啊。你不是不生孩子吗？”
“没怀孕。”梅亚楠径直的走向门诊大楼。
“没怀孕怎么没来月经啊？”苏小凡不解的问。
“我知道了，还用来医院吗？”梅亚楠很无奈的说。
3
梅亚楠挂完号排到号，就让苏小凡在诊室外等她，自己进去了。
梅亚楠进了诊室，看到诊桌一旁坐着一个30多岁的男医生，另一旁也坐着跟苏小凡年纪相仿的男医生。梅亚楠木在门口，盯着这两个医生。
“对不起。进错诊室了。”梅亚楠一脸的不好意思说。
“你看哪个科？”年长的医生问。
“妇科。”梅亚楠很干脆的回答。
“这就是妇科啊。”年轻的医生回应。
“坐吧。”年长的医生指了一下旁边的一张椅子说。
梅亚楠听到医生的指令后，反而有点儿拘束了，她移到诊桌前，左右环顾着这两名妇科男医生，缓缓的坐下，把一个崭新的病历本放在了诊桌上，年轻的医生伸手拿过去。
“现在真的很流行男妇科医生？”梅亚楠看着年长的医生问。
“姓名？”年长的医生并没有理睬梅亚楠，直接开始了诊断前的信息询问。
“梅亚楠。”梅亚楠看了一眼正手握水笔正低头正准备做记录的年轻医生，然后回答道。
“年龄。”年长的医生又问。
“37岁。”梅亚楠又回答。
“什么症状？”原本盯着电脑屏幕的年长医生，这时才把目光注视到了梅亚楠的身上。
“月经推迟了19天。”梅亚楠如实回答。
“有呕吐反应吗？”年长医生问。
“没有。”梅亚楠说。
“最近工作压力大吗？”年长医生问。
“还行，不算大。”梅亚楠说。
“以前有过类似的症状吗？”年长医生问。
“没有。”梅亚楠说。
“什么时候生的孩子呢？”年长的医生又问。
“从来都没生过。”梅亚楠说。
梅亚楠一说完，这两个医生便对视了一下。
“凭你刚才的描述，现在确定不了你症状。你明天一早再过来做个全面检查吧。空腹，憋尿。”年长的医生说。
“非要做检查吗？”梅亚楠听医生如此说，神色便有些慌张。
“检查是为了准确查找出病因，更确定症状。你不用过度担心，不会很严重的。”年轻的医生发现了梅亚楠脸色的变化，宽慰的说道。
4
苏小凡在诊室外等的有点儿坐立不安，正准备进去一探究竟的时候，梅亚楠便从诊室走了出来。
“小姨，医生怎么说啊？”苏小凡凑了上去。
“医生什么都没说，明天做检查才能知道什么原因。”梅亚楠说。
“不用机器都不会看病了吗？现在医生是怎么了。”苏小凡牢骚了一句。
“别诋毁你的职业了。”梅亚楠说。
“我跟他们不一样。”苏小凡说。
“你们的名字都叫医生。检查就检查呗。我两月前刚体检完，不会有什么事儿的。走，小姨请你逛街，晚上跟你一娜阿姨一块儿吃饭。”梅亚楠其实心里挺乱的，但还是装出一副平静的状态说。
梅亚楠带着苏小凡去了东直门来福士，他们俩海逛了一个下午。梅亚楠在逛商场的时候一直给苏小凡强调不能把这事儿说给家里人，她怕招来老妈子跟姐姐的唠叨，为了堵住苏小凡的嘴，还主动给苏小凡买了一套三千多的衣服。
梅亚楠在五点多收到的金一娜吃饭地点的短信，两个人把大包小包的一下午的战利品扔进车里，便驶车前去了。
梅亚楠带着苏小凡进了饭店，才恍然想起金一娜的短信上没说具体在几楼。梅亚楠从包里掏出手机，正准备给金一娜打电话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拍了她一下，她回头一看竟然是赵英杰。
赵英杰身穿一套笔挺的黑色西服，脖颈间没有扎着束缚呼吸的领带，搭配白色衬衫映衬出这个男人的成熟的气息，他那张40多岁的脸上没有点皱纹，手腕上戴着那块价格不菲的朗格手表，凸显出了他成功的身份。
“呦。这不是赵总吗？你这高贵的胃，怎么来这种小地方来吃饭了。”梅亚楠看着一脸从容笑容的赵英杰。
“我说亚楠，你见了我不损我是不是心里不舒服啊。”赵英杰很从容的说。
“我看到你来这种地方吃饭，我真心觉得惊讶。像你们这种地位的人，应该去会所啊。”梅亚楠说。
“我觉得这种地方挺好。遇到了，就一块儿吃吧。我今天约的人你都认识。”赵英杰很真诚的说。
“改天吧。我今天也约人了。”梅亚楠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苏小凡，推辞说道。
“你就别推辞了。”赵英杰看了一眼苏小凡继续说，“你就带着这个小姑娘去得了。”
“这是我女儿。”梅亚楠拉了一下苏小凡，然后用胳膊跨住了苏小凡，“我们俩像吗？”
“你不是丁克吗？什么时候生了一个这么大的闺女啊？”赵英杰说。
“我姐姐的女儿不是我的女儿吗？”梅亚楠说。
“我发现你们梅家的基因挺好的，一代比一代漂亮。”赵英杰发出啧啧的声音说。
“那必须的。我们梅家的基因跟祖国似的，蒸蒸日上。”苏小凡上下打量了一下赵英杰说。
这个时候，见梅亚楠迟迟不来的金一娜从楼上走了下来。金一娜一出电梯就看到梅亚楠站在大厅里跟一个男人聊得不亦乐乎。
“亚楠，你还组着团来吃我这顿饭啊？”金一娜凑上来说。
赵英杰一看梅亚楠约的并不是一个人，跟刚走过来的金一娜点头以示友好，便跟梅亚楠告辞了。
5
点好饭菜后，金一娜就去卫生间了。
苏小凡盯着被斟满水的水杯，突然抬起头，看着梅亚楠。
“小姨，你跟这么高端的人士关系这么好啊？”苏小凡说。
“他高端吗？在北京而言，他也就是一个中产阶级。”梅亚楠很不屑的说。
“小姨，你怎么认识他的啊？”苏小凡又问。
“你姨夫是他公司的法律顾问。”梅亚楠说。
“他公司是做什么的啊？”苏小凡接着问。
“外贸。你打听人家干什么啊？”梅亚楠显然有点儿不高兴了。
“我就崇拜这种有勇气的男人。”苏小凡嘿嘿傻笑着说。
从卫生间回来的金一娜把梅亚楠跟苏小凡后两句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金一娜绕过桌椅，不动声色的坐下后，双眼死死的盯了苏小凡一会儿，然后又伸出手端起苏小凡的下巴，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苏小凡以为金一娜在研究她的皮肤，很是配合的让金一娜端详着。
“小凡，从你面相上看你跟刚才那个男人不适合。”金一娜端详着苏小凡说。
金一娜话音刚落，苏小凡脸噌的一下就红了，急忙挣脱开金一娜。
“一娜，你说什么呢你。”梅亚楠瞪了一眼金一娜，“我们家小凡还没谈过恋爱呢。你看你把我们家小凡脸都说红了。”
“亚楠，我承认你智商很高，但你情商很低。你没看到小凡刚才看那个男人的眼神吗？我能百分百的肯定，小凡对他有好感。”金一娜说。
“是吗小凡？”梅亚楠很惊讶的看着苏小凡说。
“没有的事儿。小姨，你别听我一娜阿姨胡说。”苏小凡辩驳道。
“我胡说，你阿姨在爱情的江湖里滚爬摸打了20年，不是顶级高手也能入选前三。你这点儿小心思再看不出来，我就白混了。小凡，你阿姨是过来人，你千万别爱上上已婚男人，何况一个比你大20几岁的已婚老男人。”金一娜说。
“赵英杰还没结婚呢。一直忙事业，一直单身来着。”梅亚楠很认真的说。
“我的天啊。梅亚楠，我发现你倒是真挺会配合的。”金一娜拍了一下额头很无奈的说。
“他结没结婚，单不单身。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发现你们所谓的过来人就是喜欢杞人忧天。”苏小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是怕你走我的老路。你阿姨都30多岁了，还在谈恋爱，其实早就谈烦了。女人到岁数了都喜欢有一个家，爱情已经不是生命里重要的燃料了。”金一娜一副在讲台上讲课的神态，说完之后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气声，“就拿我来说，我现在就特想生一个孩子，但你爱的人都不愿意跟你结婚，他怎么愿意跟你生孩子呢？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被爱绑架半辈子，现在想挣脱却没有力气了。”
梅亚楠作为金一娜的深度闺蜜，从不曾听过金一娜有对窦斌的抱怨。当金一娜在叹息声说完之后，梅亚楠才恍然意识到金一娜跟窦斌出问题了。
“一娜你跟窦斌吵架了？”梅亚楠问。
“没有啊。”金一娜说完，就把头抵着了下去，拿起筷子夹了服务员刚送上来的一道菜。
金一娜已经意识到刚才自己失态了。因为金一娜从刚才苏小凡的看赵英杰的目光中，想起了当年的自己看窦斌第一次的时候的眼神，那种藏在内心深处的感触，便情不自禁的有感而发了。
“一娜你在撒谎。你要连我都瞒着吗？”梅亚楠说。
“一娜阿姨，你有什么事儿，应该说出来。憋在心里久了，会抑郁成病的。”苏小凡一副给病人疏导的口气。
这个时候，金一娜已经满眼落泪了，她觉得自己很委屈。
“你倒是说啊。”梅亚楠看着金一娜这样，便有点儿急。
“亚楠，我现在感觉我很孤独，就算窦斌现在在我身边我也觉得孤独。所以，很想要个
孩子。但窦斌不想要，他说他已经有一个孩子了，已经很对不起他的孩子，他不能把父爱在分担出去了。”金一娜说着缓缓的抬起了头，她那张娇媚的脸上挂满了泪水，“我现在一点儿安全感都没了。我曾将试图说服他跟我结婚，他同意了。但他听到我有要孩子的想法，他又反悔了。”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跟我说这些呢？”梅亚楠埋怨说。
“给你说有用吗？一个如此爱她的人，都不能让他改变，你更不能了。”金一娜说。
“窦斌太他妈的王八蛋，他把你一辈子的青春都浪费完了。”梅亚楠抱不平的说。
“是我自己浪费的，怨不得别人。是我长大的太晚了。”金一娜说。
6
这顿饭是梅亚楠和金一娜认识以来，吃的最不愉快的一次。她们吃完，梅亚楠建议金一娜跟她一块儿回家，让苏小凡用其专业对金一娜安静的心理疏导。金一娜点头同意后，便去了梅亚楠家。
苏小凡在上大学的时候还辅修了一个心思学学士学位。她之所以辅修心理学，是因为她在少年时期缺少父爱，让她感到孤单，所以在她成长期间，内心出现了严重疾病，但她却不曾给任何人透漏，自己看心理书籍自愈，并在大学期间修了这门学科。
车开到了楼下，梅亚楠就把钥匙给了苏小凡，让苏小凡跟金一娜先上楼，自己去地下车库停车了。
让她们三个都没有想到，向志远因为深圳的官司提前结案，在傍晚的时候已经飞回了北京。当苏小凡正用钥匙拧开门锁的时候，刚洗完澡的向志远，正围着一条白色浴巾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想给梅亚楠惊喜的向志远，听到了钥匙插进门锁后，就急忙的扔下报纸，三步并两步的走到门后躲了起来。
打开门的苏小凡跟金一娜一前一后刚走进门后，本想尖叫一声然后在瞬间抱住梅亚楠的向志远，却看到是苏小凡和金一娜的身影，赤裸上身只围着一条浴巾的向志远瞬间石化在那里几秒，正想往卧室里躲的时候，转身关门的苏小凡看到姨夫向志远这种姿态的站在门看后，便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已经径直往前走的金一娜，听到苏小凡的尖叫声转身就看到无助的向志远双臂紧抱自己。
身为京城名律师的向志远一向反应机智灵敏，他之所以脑袋瞬间断片，呆若木鸡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后，是因为晚辈苏小凡正一脸慌张的看着自己，如果是金一娜他便会释然很多了。
“老向，你这表演呢？还是给我秀一个老男人的干瘪的身材呢？”金一娜一看向志远的呆若木鸡的立在门后，便知道了怎么回事儿，她便给了向志远一个台阶下。
“表演、表演。”向志远缓过来了神，故意摆出了一副很自然的状态耸了耸肩，然后看一眼苏小凡，又对着金一娜笑了笑，便慢悠悠的朝着卧室走去，“对不起，我选错了观众。”
“姨夫，我小姨这就上来了。要不你再表演一回。”已经知道什么情况的苏小凡看着向志远的背影，一脸坏笑的说。
“别没大没小的。回头我告诉你姥姥，让你姥姥收拾你。”向志远头也不回的说。
“你好意思说，你就去说呗。我才不怕呢。”苏小凡哈哈大笑着说。
7
向志远刚进卧室，梅亚楠就进来了。
梅亚楠一进家门，就看到苏小凡和金一娜对着她莫名其妙的笑。
“一娜你心情这么快就恢复了？”梅亚楠很疑惑的看着金一娜、苏小凡说。
“这会儿挺好的。”金一娜说。
“这么说我们家小凡的本事还挺大，这么大会功夫就给你治愈了。”梅亚楠把拎在手里的包往沙发上一扔，然后坐到一张沙发上说。
“我不是本事大，是我姨夫本事大。”苏小凡说。
“跟你姨夫有什么关系。”梅亚楠说完，东张西望一下，“你姨夫回来了？”
苏小凡用力的不停点头，“小姨，我姨夫身材保持的挺好的。”
苏小凡的话音刚落，穿好衣服的向志远就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苏小凡跟金一娜见向志远走过来，两人一对视便又笑了起来。
“甭笑了。在游泳馆没见过还是怎么着。”向志远虽有点儿难为情，但还是硬着头皮说。
“你们家又不是游泳馆。”金一娜说。
梅亚楠被他们的对话感到莫名其妙，她看了向志远一眼，“你怎么着她们俩了？”
“回头给你说。”向志远抽出一支烟，点上后说。
“现在不能说吗？”梅亚楠追问。
“我还是别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金一娜拎起放在旁边儿的包站了起来。
“小姨、姨夫那我也走了。”苏小凡站起来，也把一个粉红的背包背到肩上。
“你不跟小凡聊天了？”梅亚楠看着金一娜说。
“不了。改天我再单独约小凡。”金一娜说。
“反正我随叫随到。”苏小凡说。
8
苏小凡跟金一娜走出小区，就挥手告别各行其道了。
金一娜回到家本想跟窦斌再推心置腹的聊聊，但窦斌却把自己关在工作间冲洗照片，并在门上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金一娜知道窦斌最近根本没有拍新片，只所以把自己关起来，是在逃避拒绝跟她谈结婚的事儿。
当，金一娜看到这一幕后，便有些心灰意冷，但她依然决定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窦斌出来。
而，苏小凡满心欢悦的打开家门，却看到客厅的沙发独自坐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让苏小凡觉得似曾相似，但却记不起是何许人也。
苏小凡看着这个独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男人看到苏小凡进来稍微欠了一下身，双目盯着苏小凡，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了慌张的神色。
“梅亚非，这位叔叔是谁啊？我姥姥又给你介绍新男朋友了啊？你怎么能把客人一个人晾在这儿啊？”苏小凡目光盯着这个男人，声音却朝着梅亚非的房间飘去。
“小凡，回你屋去。”梅老太太从一间卧室里走出来，双眼凝重的看着苏小凡，命令的口气说。
“哦。”苏小凡看了梅老太太一眼，然后又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便乖乖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小凡，把他赶走。我们怎么都赶不走他。他是一个流氓。”梅亚非这时也从一间卧室里走出来，双眼怒火的盯着这个男人说，“赶不走就报警。报警电话是110。”
苏小凡看着这种局面，像是迷失方向的旅者，很是惘然。“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胡闹。那有让自己的闺女赶自己爸走的。”梅老爷子三步并两步的也走了出来。
“我就是见见小凡，给小凡说两句话，说完就走。”男人这时站了起来，注视着停在客厅中央的苏小凡。
“你有什么资格见小凡呢？你这个……”梅亚非火冒三丈的说。
“梅亚非你先别说话。”苏小凡喝止梅亚非，然后走到男人面前，很专注很疑惑很不敢相信，“你是苏林森？”
“是。我是苏林森。”苏林森说的时候有点紧张。
“这么说，你是我爸。”苏小凡追问。
“是。我是你爸。”苏林森匆忙的回答。
“行了。人你也见了，话你也说了。你可以走了。”走上前来的梅亚非，站在苏小凡跟苏林森中间说。
“我可以单独跟女儿说几句话吗？”苏林森像是祈求的口气，然后又看了一眼苏小凡。
“不可以。”梅亚非斩钉截铁的说。
“小凡，可以吗？”苏林森又说。
“姓苏的，你有什么资格提要求啊。你说见就见，说不见就是十几年不见吗？”梅老太太开口说道。
“我有我的苦衷。”苏林森委屈的说道。
“你什么苦衷啊。我看你是苦中作乐。你说离婚就离婚，离完婚就销声匿迹。当年的特务也没见有你这么麻利撤退的啊。”梅老太太瞪着双眼说。
“当着小凡的面，少说两句吧。”梅老爷子说。
“凭什么少说啊。受了委屈还不让说啊。这是社会主义国家，言论自由……”梅老太太说。
苏小凡听着他们鸡一嘴鸭一嘴的说个不停，便有点儿烦躁，不等梅老太太说完，就朝着门外走去了，“苏林森，你不是要跟我单独说吗？我在楼下等你。”
梅家一家人看着两个苏姓的人一前一后的走出门外，竟然都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声气。
9
“你想说什么说吧。”苏小凡到了楼下，控制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没有把积攒了十几年的情绪一下就爆发出来了，“你不要给我说我想你、我爱你之类的话。这些话你说了，在我这儿一点用处都没有。”
“小凡，我知道你恨我。”小区的路灯，把苏林森高大的身躯映照出了一块大大的黑影。
“我还真不恨你。”苏小凡突然坦然的说，“我从来都没把你这个爸爸当做存在过。”
“小凡，你不要这样说。你这样会让我很伤心。我不是你妈给你说的那样，一走了之，对你不管不顾。我的有苦衷。”苏林森苦苦哀求的说。
“我相信你。”苏小凡说。
“你不想知道爸爸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吗？”苏林森说。
“不想。”苏小凡简略的回答。
“既然你不想知道，爸爸也不强求你。但小凡，你能让爸爸对你弥补一下吗？”苏林森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递到苏小凡的面前。
“谢谢。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对钱真的没有兴趣。如果你想用钱弥补，你是在侮辱你自己。我真的想让你弥补的，你永远都无法弥补。”苏小凡很淡然的说。
“小凡，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苏林森欲言又止。
“你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不想听。你可以走了。”苏小凡说着把目光移到别处。
“这几天你那天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过几天，我就走了。”苏林森把卡又收了回来。
“有时间再说吧。”苏小凡说。
“那你赶紧上去把。你在下边儿呆时间长了，你妈又该担心了。”苏林森那张一直紧张的脸上，这时才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10
苏小凡看着苏林森一步一步迈出小区，逐渐的消逝在她的视线里，她的眼睛就开始湿润了，眼泪慢慢的淌出了眼角。
苏小凡内心乱作了一团，她原本早就把自己的爸爸埋葬在了内心深处，从来都不让她心
里占任何位置。但苏林森的出现，却让苏小凡瞬间把心门打开了，一股脑的词儿在她脑袋里乱撞：爸爸、父爱、弥补、原谅……
苏小凡带着慌乱的心并没有回家，她想找一个地方去放松一下自己，她想来想去就了三里屯的一家酒吧。
苏小凡虽然是北京姑娘，但却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苏小凡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后却只点一杯果汁。在苏小凡低着头刚把吸管送进口里，就感觉到一个人立在她的对面，她微微的抬头看到的却是赵英杰。
第二章
1
刚洗完澡的梅亚楠躺在床上正准备给向志远说自己没来月经的时候，梅亚楠接到梅老太太的电话。
“妈，你能不能别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梅亚楠不满的说。
“我是你姐。这都十一点了，小凡还没回家。电话也打不通。”梅亚非很着急的说。
“不可能，小凡她……”梅亚楠刚想把傍晚的实情说出来，却意识到险些露了馅，“怎么还没回家？”
“你赶紧开车回家来一趟，一时半会儿给你说不清楚。”梅亚非显然不愿意在电话给说那么多，一副命令的口气。
“我马上过去。”梅亚楠回应道。
梅亚楠挂了梅亚非的电话，直接给金一娜打了电话，她以为这两个人离开后，又一起去了别的地方。
金一娜的电话响起的时候，她正坐在沙发上打盹。电话的铃声把金一娜吵精神后，她先看了一眼窦斌的工作间门上依然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才接起的电话。
“你跟小凡又去哪儿玩了。到现在都不回家。”梅亚楠问。
“我们下了楼就分开各回各家了。”金一娜懒洋洋的回应。
“不是吧？小凡到现在都没回家，电话也打不通。”梅亚楠说。
“啊。”金一娜惊讶了一下。
“我先不跟你说了，我赶紧回我妈家一趟。”梅亚楠说。
“我也过去看看吧。”金一娜说。
“你在家处理的你事儿吧。对了。你跟窦斌沟通的怎么样了？”梅亚楠问。
“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工作间里不肯出来。”金一娜说。
“你不能进去吗？”梅亚楠不解的问。
“能。”金一娜回答。
“那不成了。窦斌这是在逃避啊。”梅亚楠不满的说。
“你先忙你的吧。找到了小凡，给我个短信。”金一娜说。
2
梅亚楠跟向志远赶到梅家的时候，一向注重养生之道有早睡早起习惯的梅老爷子，打着盹坐在沙发上，梅老太太坐立不安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你怎么才来啊？”去开门的梅亚非，打开门就对着梅亚楠埋怨说，一看后边儿还跟着向志远，声音马上变回了正常的频段，“志远回来了啊。”
“姐，你至于吗？小凡都那么大的人了，晚回来会儿能怎么着啊？”梅亚楠没理会梅亚非的话茬，一进门便反其道而攻之。
“小凡是跟苏森林一块儿出去的。”梅老太太起身走向前说。
“啊！”梅亚楠惊讶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坐下的向志远，“苏林森不是定居美国了吗？怎么回来了？”
“谁知道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梅亚非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跟自己的亲爸出去，有什么不放心的。”向志远靠在沙发上很不理解的说。
“那给苏林森打个电话不就成了。真是的，跟小凡被人贩子拐跑似的。”梅亚楠说。
“谁知道他的电话啊。”梅亚非牢骚一句。
“你们商量吧。我睡觉去了。”梅老爷子说着就起身了。
“你的心怎么这么宽啊？大家都急着找小凡，你还有心思睡觉。你是小凡的姥爷吗？”梅老太太对着梅老爷子不满的说道。
“我反正没见一个人急，就见你非让大家着急了。孩子都那么大了，就晚回来一会儿，你把一家人闹的都不能正常休息。”梅老爷子说。
“小凡突然见到苏林森，心里肯定不好受。我是担心孩子晚回来吗？我是害怕小凡想不开。”梅老太太对着走向卧室的梅老爷子说。
“妈，要不咱报警吧。”梅亚楠看着梅老爷子回卧室后，笑着对梅老太太说。
“你能不能不胡闹啊。”梅老太太瞪了梅亚楠一眼，“让志远陪着你跟你姐出去找找。”
“妈，我跟亚楠去找就行了。让大姐在家陪着你吧。”向志远起身说。
“那你们去远处找找，我跟你大姐在近处转悠一下。”梅老太太说。
3
苏小凡的电话之所以打不通，是因为苏小凡的手机被酒给浇了。
吃完晚饭跟两个朋友一起来到三里屯酒吧的赵英杰，看到苏小凡进来并坐下后，以为后边儿还有梅亚楠，但等了一会儿后，还不见梅亚楠，便跟那两个朋友招呼完端着一杯酒朝着苏小凡走了过去。
“你小姨呢？”赵英杰站在苏小凡身旁后，笑着问。
嘴里噙着一根吸管的苏小凡看到赵英杰感到有些意外，她看到赵英杰端着一个酒杯注视着她的眼神便有些慌乱，她也拿起果汁站了起来。但站的太突然一下碰倒了赵英杰的胳膊，赵英杰手里的酒就倾泻而下，浇在了苏小凡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上。
赵英杰一看手机给酒浇了，急忙放下手里的酒杯，拿起手机抽了两张纸巾正要擦拭手机，手机出现了关机的字母。
“坏了。”赵英杰手机拿在手里左右翻看了一下，然后摁了一下开机键，没有任何反应。
“酒喝多了。”苏小凡从赵英杰的手里接过手机，看了一眼贫嘴的说，“喝挂了。”
“还好是手机喝坏了，人喝坏了我还真赔不起。”赵英杰说着就坐了下来，“我过几天陪你个新的。”
“不用。我家里还有一个新的，我小姨刚给我买的。”苏小凡推辞说。
“你小姨呢？”赵英杰问。
“我姨夫回来了，所以你应该懂得。”苏小凡坐下后，又吸了一口果汁说。
“懂得懂得。”赵英杰笑着说完就让服务员又送过来了一瓶威士忌，“常来这种地方？”
“第一次。”苏小凡说。
“真是一个不错的姑娘。会喝酒？”赵英杰拿着服务员送来的一瓶刚开口的威士忌，扬在苏小凡面前说。
“不怎么会。”苏小凡有一丝羞涩的说。
“那就别喝了。”赵英杰把酒瓶放在桌子上。
“来这种地方不就是来喝酒的吗？”苏小凡伸手拿起整瓶威士忌，然后给自己的杯子斟满了，端起来。
“不会喝酒挺好的。”赵英杰伸手阻拦住苏小凡。
“我今天特想喝来着。”苏小凡看着赵英杰抓住她胳膊的手，赵英杰的手像是一个如花姑娘似的娇嫩。
“喝果汁也挺好。”赵英杰缩回手，看着苏小凡面前的那杯果汁，然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心情不好？”
“有那么一点儿。”苏小凡看了一眼果汁笑着说，“我只所以叫果汁，我怕一个人喝醉，回不了家。”
4
梅亚楠和向志远开着车从德胜门走到建国门，梅亚楠就建议去吃夜宵。向志远也知道在北京别说找人了，有时候找地方都难，所以很痛快的驶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
已经接近午夜的餐厅里显得异常冷清。二人点完餐，刚准备就餐金一娜就打来了电话。
“小凡回家了吗？”金一娜躺在沙发上问。
“没呢？”梅亚楠回答。
“这孩子跑哪儿去了？该不是去找刚才那个男人去了吧？”金一娜猜测完，口无遮拦的说。
“那个男的？”梅亚楠费解的问。
“就是那个赵英杰。反正，我觉得小凡看他的眼神挺不正常的……”金一娜说。
“你是教新闻的又不是教文学的，要遵循客观事实，想象力别那么发散。都是哪跟哪儿啊？”梅亚楠打断金一娜的说，然后有话锋一转，转到了金一娜身上，“窦斌还没出来？”
“嗨。”金一娜叹了一声气，“没呢？”
“一娜，你跟窦斌是过日子，不是供着一尊菩萨，你至于总这么迁就吗？”梅亚楠说。
“他快该出来的。”金一娜说。
“自己看着办吧。”梅亚楠生气的说完就挂了电话。
向志远往嘴里放了一口汤，看着挂掉电话的梅亚楠。“一娜跟窦斌闹矛盾了？”
梅亚楠点点头，“嗯”了一声，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窦斌真够王八蛋的。躲着不见以为就能解决问题了。”
“怎么回事儿啊？”向志远又问。
“一娜跟窦斌都商量好结婚了，一娜又跟窦斌提出结婚后要生孩子的事儿，窦斌又反悔了。”梅亚楠说。
“窦斌是因为自己有一个女儿，不想再要孩子了？”向志远说。
“你怎么知道？是不是窦斌给你打电话，让你做说客？”梅亚楠说。
“这不是明摆着吗？我要是窦斌，我也不要孩子。”向志远说。
“为什么啊？你不觉得对一娜太不公平了吗？”梅亚楠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这都是自己的选择，有什么不公平的啊？什么叫公平呢？双方都满意才叫公平。再说窦斌都四十五了。孩子都没长大，自己却老了。到时候谁照顾谁啊？百年之后，他能死得瞑目吗？”向志远说。
“我说向志远，你现在不提要孩子的事儿，是不是就是这样想的。”梅亚楠问。
“咱们比窦斌小不到10岁呢。他跟咱比不起。不过，我觉得咱今明年，也该落实这个事儿了。”向志远说。
“向志远，我可告诉你，这个月我一直没来月经。”梅亚楠直言不讳的说。
“怀上了？”向志远惊讶的说完，匪夷所思的看着梅亚楠，“……不能啊？我都出差来俩月了。你该不是……”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梅亚楠无奈的回应，“向志远，你是不是盼着我犯作风错误呢？”
“你摸摸我的额头是不是病了？”向志远一般正经的说完，把头朝着坐在对面的梅亚楠凑了一下。
“没有啊。”梅亚楠伸出手在向志远的额头上摸了一下，然后又摸摸了自己的额头说。
“我都没病，那我怎么那么喜欢别人对我说三道四呢？”向志远瞪了梅亚楠一眼，“明天我陪着你去做检查。”
5
苏小凡喝多了，喝的痛哭流涕胡言乱语，就连赵英杰问苏小凡住在什么地方，苏小凡都是答非所问。素手无策的赵英杰只有掏出手机给梅亚楠打电话，梅亚楠看到来电的号码是赵英杰的，就突然想起金一娜刚才说的话，让她着实惊讶了一下。
“赵英杰打来的。”梅亚楠把手机屏幕对着向志远说。
“老赵这么晚了怎么给你打电话？”向志远也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我电话也关机啊？”
“要坏事儿了。”梅亚楠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完，就接起了赵英杰的电话。
“亚楠啊，没打扰你跟老向休息吧？”赵英杰搀扶着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苏小凡，站在酒吧门后，等着出租车驶过来。
“没打扰，我正跟志远找我们家闺女呢？我们家闺女不知道被谁拐跑了。”梅亚楠暗有所指的说。
“别找了，你们家闺女跟我在一起呢？心情不好，喝多了。你告诉一下地址，我给你送回去。”赵英杰没有察觉梅亚楠的话锋。
“你们在哪儿呢？”梅亚楠说着站了起来。
“三里屯呢。”赵英杰说。
“你别送了。我跟志远就在建国门呢。我们过去接。”梅亚非说完就挂了电话。
在梅亚楠跟赵英杰通话的整个过程，向志远一直看着梅亚楠，像是在梅亚楠脸上寻找官司证据似的，疑惑而谨慎。
“老赵打电话什么事儿？”向志远问。
“小凡跟赵英杰在一起呢？”梅亚楠说。
“他们俩又不是认识，怎么凑到一块儿了？”向志远像是一桩案子做了结案似的，疑惑儿谨慎的表情放松了下来。
“车上给你说，我先给我妈打个电话说一声。”梅亚楠说着就拨打了娘家的电话。
6
梅亚楠在车上给向志远讲完后，向志远反而乐了。
“你笑什么笑。小凡这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可不能让小凡在感情走冤枉路。赵英杰比小凡大20几岁呢，都能当苏林森了。”梅亚楠说。
“老赵那人我了解，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多少比小凡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贴着老赵，老赵都不带看一眼的。再说我跟老赵什么关系啊？就算他，我是说就算，这种就算几率为零，他也拿捏一下我们的关系吧？”向志远边开车边乐，说着说着笑出了声，“这个金一娜不愧是情场的常青树，有事儿没事儿她都能看出门道并总结的头头是道。”
“反正小凡要是在赵英杰哪儿出事儿了，我跟他没完。”梅亚楠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要不你给赵英杰旁敲侧击的说说。”
“胡闹。别说旁敲侧击了，拐弯抹角都不成。你让我怎么说？我说老赵，我们家小凡可能有点儿喜欢你，你千万别让她喜欢上，不然我们家亚楠跟你没完，你叫我姨夫也不合适不是。”向志远说。
“向志远你有没有正行。”向志远一说完，梅亚楠一抿嘴就乐了，“他叫我小姨我也挺不合适的。”
“成了，别胡思乱想了。你要相信老赵，老赵是一个好同志，这点儿人情世故他都不懂，他能白手起家把公司搞这么大吗？一会儿见了老赵，别板着脸，这还没怎么着呢。”向志远
嘱咐道。
一拐进三里屯，向志远就看到赵英杰搀着苏小凡站在路口，向志远一脚踩住刹车就停在了赵英杰旁边。
车一停下，梅亚楠就推开车门下去了。梅亚楠刚走过去，刚要从赵英杰手里接过苏小凡，苏小凡一晃悠呕的一声，吐了没来及躲闪的赵英杰一身。
“赵总，你这让我们家小凡喝了多少啊？”梅亚楠说着把苏小凡扶到了一旁，让苏小凡蹲下了。
“我这还是紧劝慢劝呢？真不知道那个小伙子伤了你们家闺女的心，让小姑娘这么伤心。”赵英杰说着脱下了外套，搭在手臂上看了看向志远，“老向，你回来了？”
“傍晚刚到北京，就被这小祖宗闹的不能休息。”向志远说。
“那明天也别休息了，午去趟公司吧。有个合同出问题了，你过去看看。”赵英杰说。
“行，那我明天过去看看。”向志远说。
“赵总，我们家小凡喝醉后没对你胡说八道吧？”梅亚楠搀起苏小凡说。
“没有，没有。”赵英杰笑着说。
7
把苏小凡送回去后，在回家的路上梅亚楠给金一娜打电话的时候，一看手机上的时间都快凌晨一点了，她怕金一娜睡了，便把电话收了起来。
其实，金一娜真睡了，而且在沙发上睡醒了一觉。她睡醒后，见窦斌在工作间依然稳定不动，便起身走向窦斌工作间摘掉那个请勿打扰的牌子，用力的往地上一扔，把门推开了。
窦斌的面前摆满了单反相机，手里托着一个卸掉镜头正在清理灰尘的相机，他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金一娜，便把头又低了下去，“还没睡？”
“睡醒了。”金一娜依然立在门口说。
“那醒的真够早的。”窦斌说着把镜头装在了机身上，端起就对着金一娜咔嚓了一张，“你睡醒了，我去睡。”
“窦斌，你睡得吗？就算你睡着，你能睡香吗？”金一娜说。
“岁数是大了，觉是少了，睡的倒是挺香。”窦斌答非所问的放下相机，伸着懒腰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窦斌，我都等了你一夜的了。”在窦斌走出工作间从金一娜身边经过时，被金一娜一把拽住了。
“一娜，别这样好吗？你这样真的让我害怕。”窦斌本来想挣脱，但却是轻轻的晃了一下便不动了。
“窦斌，你真的快让我对你心灰意冷了。我跟你在一起了这么多年了，我从来都不跟你要求什么，就连结婚我都不跟你要求。我想生个孩子的要求你都不能答应我吗？”金一娜看着窦斌说。
“一娜我从来都没有不想跟你结婚。但生孩子，我真的做不到。”窦斌很坚定的说。
“窦斌，你是有了一个孩子，但我没有。你不觉得你这样对我太残忍了吗？”金一娜眼角噙着泪说。
“一娜，你不要难为我好吗？”窦斌像是祈求，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无奈。
“窦斌，我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是在为难你吗？”金一娜松开紧抓的窦斌胳膊，很不能理解的说，“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太自私了吗？”
“我已经是一个失败的父亲了，我不能再给一个孩子造成痛苦了。一娜，我真的希望你理解我。”窦斌说。
“那我呢？谁来安慰我的痛苦呢？”金一娜说。
金一娜看着窦斌离去的背影，内心无比的绞痛，她这么深爱的男人，原来是如此的懦弱，
为了追寻自己的心安理得，连如此爱他女人的处境一点儿都不考虑。
“窦斌，我恨你。你就是个懦夫。”金一娜朝着窦斌大声喊叫着说。
这一晚剩下的夜色里，金一娜再无眠，她的大脑不停的飞转，没有一刻停息，曾经过往的事儿扎堆的撞击她的脑袋；她不时的发出一声冷笑，嘲笑自己的曾经的天真，冷讽自己的爱是如此的不堪。就在天色开始变亮，在沙发上躺了一夜的金一娜赤脚走到窗前，打开窗帘，遥望着东方那一抹泛起的鱼肚白，注视良久后，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第三章
1
梅亚楠听到家里的电话响后，翻滚了一下身，牢骚一句谁这么早的就打来电话，就指使向志远去接电话。当她的命令下达十几秒后，电话依然叮铃叮铃响个不停，也没察觉到向志远的动静。
“志远，你去接电话嘛。”梅亚楠闭着眼睛抬起脚朝着向志远睡觉的地方揣去，却揣了个空。
当梅亚楠意识到向志远早就起床了，才睡意朦胧的缓慢的坐起来，朝着客厅喊两声向志远，依然没得到回应，才懒洋洋的朝着客厅走去，接起电话。
“你怎么才接电话啊？手机关什么机啊？”盘坐在沙发上一脸憔悴的金一娜，听到梅亚楠喂一声后，颇为不满的说。
“我还没埋怨你这么早就把我吵醒呢？你什么时候学会猪八戒的倒打一耙了？”梅亚楠握着听筒，坐到沙发上说。
“我要见你，我要给你说一事儿。”金一娜说。
“我又不是重要人物，见我不用约见。你今天不用上课？”梅亚楠说。
“我今天没课。那我一会儿在医院门口等你，就不去你家了。”金一娜说。
“你病了？”梅亚楠疑惑的问。
“你不是今天去检查吗？”金一娜被梅亚楠问愣了，恍了一会儿神才说道。
“哎呦喂，我的妈啊？。依靠在身边就是不行，幸福陶醉的我都把这茬都给忘了。那行，我就不让向志远陪着我去了。”经过金一娜这么一提醒，让梅亚楠恍然大悟，像一个检讨的孩子似的，拍着自己的脑门说。
“别给我秀你的幸福，幸福都是短暂的。”金一娜没好气的说。
“别拿你的爱情理论教育我，我又不你的学生。我先挂了，一会儿见。”虽已经清醒的梅亚楠并没在电话里听出来金一娜不对劲。
挂了电话，梅亚楠便走向了卫生间，她靠在卫生间的门上就喊，“向志远，你掉马桶里了吗？这都么长时间，还不出来，用不用我打110，找警察救你啊？”
“你现在潜伏的功夫够深的。”梅亚楠等了一会儿，见里边儿依然没有动静，说着就推开了门。梅亚楠推开门一看，向志远根本没有在卫生间里，梅亚楠随手关上门，又喊了两声，“志远，志远。”
依然没有人回应。
梅亚楠纳着闷回到卧室，把床头的手机开了机就又扔回了原处，刚想折回客厅给向志远挂电话，就听到了一条短信进来的声音，她弯腰拿起一看，是向志远里开家前发的：亚楠，律师事务所突然有急事儿需要处理，不能陪你去医院了，等我电话。
2
梅亚楠在医院门口等了一会儿，见金一娜还没来，就自己进去挂号做各项检查了。
金一娜来到医院的时候，梅亚楠手里正捏着一个尿杯坐在医院的走廊的长椅上憋尿。
“别等了，一会儿中午了，赶紧去检查吧。”金一娜带着一副深色的太阳镜左右环顾，
看到坐在长椅上梅亚楠，走过来便说。
“等你来，医生都下班了。我都快检查完了。”梅亚楠关掉手机的游戏，抬起头看着金一娜说。
“那还不赶紧去检查，这什么好地方啊，赖着不走。”金一娜摘掉太阳镜说。
“憋尿呢。”金一娜扬起手里拿着的尿杯，认真看着摘掉太阳镜的金一娜，“一娜，昨晚你没睡好吧？眼圈那么黑。”
“什么没睡好？我压根就没睡。”金一娜坐下后说。
“一夜没睡？”梅亚楠不可思议的说。
金一娜点了点头。
“你跟窦斌谈妥了？同意跟你生孩子了？”梅亚楠问。
“没有。他不同意。”金一娜恶狠狠的说。
“这都是你惯他的后果，让你把爱人当孩子养。看你接下来你想怎么办啊？”梅亚楠怨声载道的说。
“你现在说这种后话有用吗？我现在肠子还都悔青了呢。我也纳闷怎么就爱这样的男人爱了这么多年。”金一娜牢骚满腹完，又突然不平静的说，，“亚楠，我要跟他分手。”
“你舍不得，赶紧说你给自己留的第二条后路吧。”梅亚楠却很平静的说。
“真的。我真是这样想的。”金一娜说，“不过，我也给窦斌留了第二条路，让他跟我结婚让我生孩子，给孩子上了户口，然后我再跟她离婚。”
“胡闹。你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窦斌本来都不想再婚，也不想再生孩子，你就别在这儿胡思乱想了，你这第二条路远远要比你第一条路更加不切实际。你还是好好做做窦斌的思想工作吧。”梅亚楠听完金一娜的荒唐的想法感到颇为惊讶的说。
“什么叫胡思乱想，为什么是天方夜谭呢？我不拖累他还不行吗？”金一娜较真的说。
“行行行。”梅亚楠敷衍了一句金一娜，然后举起尿杯说，“你先冷静一下，我憋够了，先去一下卫生间。”
3
梅亚楠把尿杯送到化验的地方，折回来后，刚坐下，金一娜就转过来身死死盯着梅亚楠。
“一娜，你别这样看着我行吗？看的我浑身不自在。我为刚才说的话给你道歉，为了表达我的诚意，等检查结果出来，我就陪着你去找窦斌。”梅亚楠说。
“亚楠，我以前没看出来窦斌是这样一个没有责任心不愿意抗责任的的男人。以前的时候，我觉得这样跟窦斌这样过一辈也挺好，结婚证对我跟窦斌而言根本没有多大的意义，所以我也从来不跟他提起结婚这档子事儿。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越发的觉得窦斌给我的情感不能让安全，让我越来越觉得孤独。孩子，孩子这个词儿便不断在我内心滋生，让我强烈的觉得只有孩子才能摆脱我这种感觉。但当这一切来了，我也越来越看清了窦斌。”金一娜说着便泪雨如下，“窦斌不想再婚不想要孩子，是因为他不想承担责任。所以，我满足他，我用我这么多年的青春年华不离不弃的感情，只是换一个我自己来抚养的孩子，有什么不对的吗？这是胡思乱想吗？”
“不是胡思乱想，是我胡思乱想。关键窦斌能同意吗？”梅亚楠见金一娜梨花带雨，心里也开始替金一娜感到酸楚。
“我不知道，但他必须同意。”金一娜说。
“如果窦斌就是不同意呢？”梅亚楠追问。
“那我们就分开。反正孩子我是要定了。我真不想等到年老时望着别家三代同堂的天伦，自己坐在轮椅上观望？”金一娜坚定的说完，又反问了梅亚楠一句，“你跟老向真打算这么一直丁克下去吗？”
“不会。下半年就开始准备吧。老向，现在已经有点儿急了。”梅亚楠说完，才恍然意
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我真有点羡慕你跟你老向。”金一娜略有醋意的说。
4
梅亚楠跟金一娜在医院正在等化验结果的时候，苏小凡刚把一位大龄女青年咨询生孩注意事项的准孕妈妈送出诊室。
因为是苏小凡第一次喝这么多，并喝到不省人事的地步，酒劲虽然挥散完了，但让她脑仁却有点儿疼。当那位出去的病人正要关门的一瞬间，苏小凡就低下头，抬起双手微闭着双眼揉起了太阳穴。
“你有时间吗？”为了跟苏小凡能在一个单独的空间再见一面，装作病人家属挂了号的苏林森看到病人出了诊疗室门，就起身推门而进了。
“学过品德课吗？知道进别人的门，要敲门吗？”依然抵着头揉着太阳穴的苏小凡，语气虽然柔和但却让人听着那么的刺耳。
刚准备坐下的苏林森，一听苏小凡这么说，反而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又转身走向门外。
“算算了。进来就进来了。坐吧。”苏小凡听到往外走的脚步声，又用力的又揉了一下太阳穴，便抬起了头。
刚准备拉开门的苏林森，听到苏小凡的指令，一转身就与苏小凡的目光碰触在了一起。
当苏小凡看到站在门口的苏林森，她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调整成一个心理医生就诊时的状态。
“这是我上班时间，不聊私事，请你先出去吧。”苏小凡望着苏林森说。
苏林森听到苏小凡这么说，并没有停止朝就诊座位走去，而是在苏小凡那种淡然的目光中，坐了下来。
“我挂号了。”苏林森从口袋里掏出挂号单和一个病例本，放在了苏小凡的面前。
“这是妇产医院。”苏小凡并没有料想到苏林森这么说，看到号单的苏小凡却慌了神，“算了，请坐吧。”
“谢谢。”已经坐着的苏林森为了找回一个父亲听从女儿指的令感觉，依然动了动身子端正了一下坐姿。
“苏林森，你何必这样呢？你真的不应该再出现，我真的把你忘了。”苏小凡手里握着笔，低着头在病历本的名字处出却写上苏林森的名字后，突然抬起头说。
“对不起，小凡。我也不知道我不该出现，但我没有克制出自己。我知道我的出现会稍微影响一下你的生活状态，我也知道这样会让你更恨我。”苏林森看着这个已经十几年不见的女儿，虽然他的内心复杂万分，但依然没有流露在脸上，但他说到恨这个字的时候，眉头却紧锁住了，
“我说过了，我不恨你，我也不否认你是我爸爸的身份，只是我不接受你而已。你觉得这样一个女儿绝情吗？还是一个爸爸残忍呢？一个爸爸，为了圆自己的理想，奔赴异国他乡，把女儿抛弃了十几年，就这么突然出现了，他竟然还想得到女儿的原谅。”苏小凡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望着这个昨夜都没有认真看一眼的爸爸，这个只是年过半百却已经头发花白的男人。
苏小凡当注意到苏林森花白的头发时，她开始努力的回忆跟苏林森一起生活的那段岁月，但记忆却是那么的支离破碎。让苏小凡惟一记忆深刻的就是，苏林森密谋准备着自己的离婚、出国计划前夕，总是会把他那副深度的眼镜架在她的小脸上。这就是苏小凡跟苏林森最后的生活状态。最近的却成了遥远的。
“我回国找过你们几次。但你姥姥家的老宅子拆迁了，我当时没有打听到你们住在什么地方。”苏林森说。
“现在你是怎么找到的？你是不想找。”苏小凡突然有点儿激动，那支笔被她紧紧的攥
在手里。
“当时中国的网络还没有流行开。这次我是发了很多个帖子才找到你的。”苏林森为自己辩解说。
“算了。”苏小凡冷笑一声，“我跟你在意这些干什么。”
“小凡，你恨我吧。我是一个最不称职的爸爸。其实，我只是为了能见见你，见到你了，我就满足了。”苏林森说着紧锁的门头突然舒展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小凡，我见到你不只是满足了，你还让我感到了很幸福。因为，我一直在猜想你见到我肯定会用很恶略的态度对我，你没有。谢谢你。小凡，我不求你原谅我，我也没资格。我知道，这也是我罪有应得。”
“你别说了。有些事儿错过了，一辈子都得不到了。”苏小凡打断苏林森的话。
“小凡，我能说一个想法吗？我知道这个想法很不切实际。”苏林森很深情看着苏小凡，像是等待着奇迹似的。
“你说吧。”苏小凡沉默了好久，才说。
“小凡，跟我去美国吧。”当苏小凡的话音一落，苏林森就迫不及待的说出了口，他说的时候神情一下子焕发了起来。
苏小凡没有想到苏林森会说出这样的想法，或许在早十几年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因为那个时候她内心没有伤痕，没有孤独，没有缺少父爱感受。但现在不同了，她的内心早就把“爸爸”这个词包裹并藏了起来，父爱对她而言早就成了奢侈品。
当苏小凡听到苏森林说出这个想法，她的内心像是被什么紧紧的攥了一下，眼泪差点掉了出来，但最后却是呵呵的笑了一声。
“我知道你不会不答应，我只是说出来会好受一些。这句话在我心里放了十几年，被我默默的说了千万次，今天终于说出来了。”苏林森看到苏小凡脸上的笑容，却感到了一丝痛心的尴尬，他说到这儿叹了一口气，“小凡，我明天就回美国了，今天我就算给你告别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回国了，人老了长途跋涉，身体吃不消了。”
“好。祝你一路顺风。”苏小凡轻描淡写的说。
“谢谢。这是我的名片，上边儿有我的电话，还有email。如果可以，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写邮件。”苏林森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名片夹，抽出一张全英文的名片，像是给一个不认识人似的，双手递了过去，苏林森知道这做法是不可能实现的，但他还是愿意把这种希望给投出去。
“原来我也是一个富家女，只是没有福分享用这个身份而已。”苏小凡接过苏林森的名片，匆匆的扫了一眼，看到苏林森名字后边后缀的职务，苏氏集团董事长，又冷笑了一声说。
“你随时可以启用这个身份。”苏林森说。
“谢谢。我对那种日子真的不感兴趣，我跟梅亚非一样，喜欢过有爱而平淡的日子。”苏小凡把名片揣进了衣兜。
“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苏林森说完就会心一笑，“是否介意把这个你写上我名字的病历卡，送给我留个纪念呢？”
“不介意。”苏小凡说着递了过去。
“小凡，你真是一个懂事儿的孩子。”在苏林森从苏小凡手里接过病历卡的时候，很动情的说。
“谢谢。梅亚非也这样说我。”苏小凡松开病历卡的另一端。
“再见，小凡。谢谢你，给我单独见面的机会。”苏林森说着又伸出手，做出了握手的姿态。
“再见。”苏小凡也伸出手，握住苏林森的手。
当苏林森微笑着转身，朝着门外走去时，苏小凡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北影，她鼻子开始抽泣嘴巴开始颤抖，她便用牙齿紧紧的咬住了下唇。在苏林森打开门，正要关门的那一
刻，苏小凡叫住了苏林森。
“苏林森，你等你一下。”苏小凡站了起来。
苏林森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苏小凡，没有说话。
“苏林森，你一会儿请我吃午饭吧。”苏小凡说。
“好啊。好啊。好啊。”苏林森像是一个得到很大便宜的孩子，激动而又兴奋。
“那你在外边儿等我一会儿，我还有一个小时才能下班。”苏小凡说。
5
梅亚楠听到护士喊她的名字，她就跟金一娜走了过去。
“你们俩谁是梅亚楠”护士看看梅亚楠，又看看金一娜。
“我是。”梅亚楠上前一步说。
“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护士说着低下头，在用夹子垫着的本子上画了一笔。
“是什么结果？”梅亚楠焦急的问。
“进诊室问医生。”护士说完，扭头就走了。
“一娜，要不你跟我一起进去吧。我怎么突然有点儿怕呢？”走到诊室门前，梅亚楠转过身对着站在她身后的金一娜说。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陪着你进去。”金一娜说。
梅亚楠跟金一娜一前一后进了诊室，年长的医生看了看金一娜，便低头看那些化验报告了。
“医生，有什么问题吗？”梅亚楠一进门就问。
“你还有生孩子的打算吗？”年长的医生没有回答梅亚楠的问题，反而问了梅亚楠一个问题。
“什么意思？”梅亚楠被医生的问题吓了一跳。
“从你的检查报告上看，你现在闭经了。”年长的医生又在报告单上反复看了看，又对着检查数据顺了一遍，才说。
“不是，医生你们不是检查错了啊。我才37岁。”梅亚楠一听医生这么说，慌张了起来。
“我们是综合所有的数据，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错的。”年轻的医生说。
“那就是不能生孩子了？”金一娜上前一步问。
“从她的病理上看，是避孕药物引起的闭经。这种症状，需要应停药观察。她的卵巢还没出现明显的衰老迹象，至于还能不能生孩，需要长时间观察。”年长的医生说。
“医生，你就告诉我实话，到底还能不能生吧？”梅亚楠长呼了一口气，镇定了一下精神说。
“能不能生，我说了不算。医学也是一门实验性学科，既然实验性，我就给不了你百分百的答复。我只能帮助你。最近你最好加强营养，增强体质，避免精神紧张及过度劳累予以调整，再用药物辅助。”年长的医生说。
6
梅亚楠出了门诊楼，就坐到了一个台阶上。紧随其后的金一娜紧跟上来，站在了梅亚楠身旁，低下头看着有点儿精神不振的梅亚楠。
“一娜，我突然有点儿羡慕你了。你还有希望，我连希望都没了。”梅亚楠仰起头，盯着金一娜苦笑着说。
“你胡思乱想个什么劲儿啊。医生又没说一定不能，不是说需要观察观察吗？”金一娜也坐下说。
“再他妈的观察，我跟卵巢都他妈的一块儿老了。”半个小时前，还在拼命的安慰金一娜的梅亚楠，情绪突然就有点儿失控了，“一娜，你说真不能生了，我该怎么办啊？这是上
天对我惩罚呢？还是自作自受呢？你说向志远……”
“老向那么的爱你，他能怎么样呢？再者说，当时你们要丁克，不是老向提出来的嘛。于情于理，你都没有错。”事儿像是真实发生了似的，金一娜眉毛一挑就开始为梅亚楠鸣不平了。
“当时老向只是建设性的提了一下，是我举着双手同意嚷着要推向日程的。如果我真不能生了，向志远顶多算是一个监斩官，我就是一个刽子手。关键是，向志远现在嚷着想要了。我把这事儿告诉他，向志远肯定灰心伤心。什么事一旦没了，人都特想要了。这事儿，跟你的爱情理论一样，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别人媳妇的大腿美；分开了，他们才会恍然明白，其实咱们的也挺美。”梅亚楠叹了一口气说。
“那这事儿你还给老向说吗？”金一娜很关心的问。
“我怎么说啊？我说向志远，我不能生了。咱俩真得你推我我摇你，坐着摇椅一起慢慢变了。恭喜你，祝贺我，咱俩终于算是真正的丁克了。”梅亚楠望着金一娜说。
“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贫。这事儿也不能总瞒着吧？”金一娜望着梅亚楠，有所顾虑的说。
“我这不能算瞒着，顶天叫善意的谎言。”梅亚楠说着突然信心满满了起来，“医生不也说了吗？还有希望，希望是什么？希望就是盼头。既然有希望，我就站在希望的道路上能善意多久就多久吧。我积极配合治疗，指不定哪天它突然来了呢？”梅亚楠说。
“谁来啊？”金一娜不解的问。
“月经。笨的你。”梅亚楠白了金一娜一眼。
“我真服你了。你的心情是属海浪的，起起伏伏。”金一娜说。
“没办法，都是事儿逼的。”梅亚楠说着突然站了起来，俯视着仰头看着她不知所以然的金一娜，“一娜，我们的战役已经开始了，这场战争应该会很艰苦，但我们一定要信心满满昂首挺胸阔步前行，然后手牵手肩并肩走向幸福的小港湾。以后我打防守，你就打攻击了。很庆幸，我们在经验可以互换，打败我们不同的敌人。”
“这么说，我们已经从闺蜜升级生死革命战友了。”金一娜也笑着站了起来。
“是的。我们是闺蜜型生死革命战友。”梅亚楠说着便把捏在手里的诊断书装进了上衣黑色的小西服口袋里。
“那我们就赶紧着，各回各家准备吧。”金一娜说。
当梅亚楠跟金一娜走到一同上了车，打开火的梅亚楠，并没有挂上档脚踩油门，让车启动，而是突然向金一娜看去了。
“怎么了？”金一娜跟梅亚楠对望了一会儿后问。
“一娜，你来开吧。我怎么觉得，我腿有点儿软呢？”梅亚楠很无辜的看着金一娜说。
7
苏小凡最终提前半个小时走出了诊室，她其实还是有点儿心疼苏林森，但只是心疼而不是原谅。
在苏小凡脱去白大褂，穿着一条铅笔牛仔裤套一件杏黄色的V形领口T恤衫，站在苏林森来到苏林森面前的时候，苏林森又一次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当苏小凡跟苏林森一前一后走到医院医院门口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就开过来了，紧跟着就从车的司机位置下来了一位35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很彬彬有礼的走到苏林森面前。
“苏总，车在那边儿。”中年男子指了指停在一旁的车，很尊重的对苏林森说。
“你忙你的吧。身为一个公司的总经理，不能总是给我当司机，回公司处理公务去吧。”苏林森摆摆手说道。
“您的……”中年男子有所顾虑的说。
“我有小凡陪着呢。”苏林森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苏小凡，“回去吧。”
那名男子也随着苏林森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对着苏小凡微笑示意了一下友好，便离去了。
那名男子一离去，苏林森又恢复了一个父亲慈祥的面容，“小凡，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苏小凡回应。
“那这么说听我的。”苏林森像是得到一个上天的恩赐似的高兴。
“嗯。”苏小凡点点头。
“那好。我们坐公交车去。刚才，等你的时候，路线我都查好了。”苏林森说。
苏林森之所以选择公交，是因为他知道在北京这座城市，只有这个交通工具能让她跟小凡呆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久些。当在公交车上，苏林森跟苏小凡并排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苏小凡选择了沉默，苏林森也没有打破这种沉默，因为苏林森觉得这样才像是一对长时间相守在一起的父女状态。
苏林森没有选择哪种豪华奢侈的饭店，而是带着苏小凡来到了鼓楼大街，这个他们一家三口，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苏小凡对这条街的记忆并不是很深刻，甚至能用陌生形容，因为当她跟梅亚非住进姥姥家后，她就很少再来这个地方。但当她在苏林森身后，拐进一家胡同，走进了一家卤煮小店时，她记忆的闸门瞬间倾斜而出，她记起了曾经苏林森常带她来这里吃卤煮，当年那种温馨而又美好的画面瞬间拼凑成一段胶片，在她脑际间演绎。
“小凡，咱们坐那儿。”苏林森看了看木讷在门口的苏小凡，他明白苏小凡的木讷原因，却没有点破。
“这店竟然还在。”苏小凡跟随着苏林森坐下后，环顾了一下四周。
“是啊。还在。”苏林森没有想到苏小凡会这样说会提及儿时的过往，所以他听到苏小凡那样说后，反而有一丝慌乱。
“你点吧。”苏小凡说。
“成，那咱们还是老规矩，一人一碗，你吃不了的我吃。”苏林森兴奋的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兴奋的说错话了。这已不是十几年前，十几年前的苏小凡吃几口就饱了。
“那你给我点两碗吧，我能给你剩下一碗。”苏小凡内心开始有点儿起伏，但却用这种贫嘴给掩盖了。
“好的。老板，来三碗卤煮。”苏林森转过头，对着正在收别人钱的老板喊了一声。
就在这声之后，苏林森跟苏小凡又陷入了沉默，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苏林森吃了一碗卤煮，才被苏林森打破。
“我去一下洗手间。”苏林森抽出一张纸巾擦拭了一下嘴，便起身走出了小店。
苏小凡看着苏林森走出去后没多久，就喊店老板给她拿来笔很一张纸，快速在纸上写几句话，嘱咐老板不要撤桌，拎起包就走了。
8
苏小凡走出胡同，走向鼓楼大街，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她掏出手机，想给梅亚楠打电话哭诉，刚播出却又挂断了。
苏小凡幸好没有给梅亚楠打电话，这个时候的梅亚楠像是一个久病乱投医的病人，正捧着电脑查询闭经治疗的信息，寻找心里安慰，怎么可能会有心情跟苏小凡进行心灵的沟通呢。
而，从胡同的公共卫生间回来的苏林森，看到饭桌上已经空的时候，他便明白了一切。当他坐回去，拿起了苏小凡留的纸条：苏林森，我不想看着您再次从我的视线里消失，所以我先走了。别忘了把卤煮吃完。祝您旅途愉快！
苏林森看完苏小凡留下的纸条，眼眶便湿润了。他捧着纸条注视了很久，才认真的叠起来装进口袋，吃起了苏小凡故意剩下的半碗卤煮，他每吃一口眼泪就掉下一颗，每一刻眼泪都掉进了他正在吃的卤煮里。在他吃完苏小凡剩下的卤煮，这个久经商场阅人无数的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