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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大城市与中国新农村的死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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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卷 3/ 2008 HUAZHONG ARCHITECTURE 华中建筑中国的飞速发展和城乡大建设终于要在社会主义新农村地区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潮。以前不曾被触及的广大农村也被激情地卷入其中。地方官员、开发商们热血澎湃,他们找到了新的经济增长点和利润点;建筑师们意气风发,他们有了更广泛的发挥空间;而社会主义新农村的主角,即广大的农村居民,却不一定实现了他们的期望。城乡面貌大为改变,但这些改变不全是改善。广泛存在的事实让我们忽略了对存在的合理性的反思。而新农村建设的热潮席卷神州大地速度之快,也让人来不及反思。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探究欣欣向荣景象掩盖下的危机和不足,分析问题产生的根源,借鉴相关经验教训,提出解决的构想。

1 目前中国新农村规划设计的单一性与城市化

中央提出新农村建设方针,目标明确,内涵丰富,是一项很好的政策。可是,一经提出,各级政府争先恐后,大搞试点示范工程。经常见到报道,如某省正在抓紧建设“百镇千村示范工程”、“进行全省统一标准规划”、某地“编制农村住宅标准图纸供农民免费选用”、还有地方“让农民全部住上小洋楼”、“拆除旧房子,统一盖新房”。在某一个地方建成的示范点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肯定后,另外一个地方马上仿效。一时间,积极地组织参观考察,互相学习。这样的盲目跟风,造成了千村一面的局面,农村的建设非常单一,传统的地域特征被无情地破坏了,失去了多样性(图1)。

还有诸如此类的新农村报道:“农村建设不比城市差”、“城里有的咱农村也有”、 “村子里建起了笔直宽阔的迎宾大道,气派豪华的中心广场”, “农村面貌焕然一新”、“六通一平”。新农村建设按照城市居住区的规划和设计方法,被建成了上级领导的“官”赏点,城乡差异在这里被“有效地消除”。可是原本优美的田园风光荡然无存,农村城市化了。

也有报道称,农民住上了统一规划设计、整齐的别墅,却无力负担集中供热的费用,不得不重新在堂屋烧起了柴禾,外表光鲜的别墅,其内墙被浓烟熏得漆黑。新农村建设只停留在面子上,不但没有实现“生活宽裕”,反倒因为被强制统一建新房,背上承重的债务,物质化的手段没有解决贫困问题。而且,与生产力发展水平相适应的

传统生活方式也因此改变:房前大家曾一起洗衣聊天的水塘不见了,屋后小鸡觅食的竹林没有了,原本适合串门的村落空间被一个个封闭“安全”的院子隔离了。生动的村庄生活仿佛被拆去了“表演的戏台”。

范俊杰Fan Junjie

美国大城市与中国新农村的死与生

Death and Life of Great American Cities and New Chinese Rural Areas

邮 编电子信箱收稿日期

浙江大学宁波理工学院助教315100

fanjaser@https://www.wendangku.net/doc/356359747.html, 2007 10 25

中图分类号

中图分类号 TU982.29 文献标识码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文章编号 1003-739X(2008)03-0185-03要摘 要 该文从分析当前我国新农村建设的规划设计中所暴露的单一性、城市化入手,对比研究《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一书中所探讨的问题,借鉴其中的理论观点和分析方式得出启示。为将我国的新农村建设得具有鲜明地域特色和优美田园景致,提出合理性的参考。

关键词

关键词 新农村建设 《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 多样性 自然化 公众原则

Abstract Abstract This article ? rst analyzes the oneness and urbanization exposed in current construction of new rural areas in China, then comparatively studies the matters which referred in the book The Death and Life of Great American Cities, and uses the theories and analytical methods in it for reference to construct new rural areas in our country, making them possess distinct regional characteristics and beautiful pastoral scenary.

Key Words

Key Words Construction of new rural areas, The Death and Life of Great American Cities, Diversity, Natural, Public principle

单一性、城市化是目前我国新农村的规划设计中所普遍暴露的问题,而且有些地方的贫困因为建设反而加重。今天在中国广大农村发生的故事,40年前在美国大城市已经上演过,虽然背景不同,但是题材依旧,那时的故事还有一个剧本,叫做《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历史总有惊人的相似,可是更惊人的是,我们没有从历史中吸取教训。今天我们再来翻开这一页,希望能为中国的新农村建设找到借鉴。

2 《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的由来及核心思想

20世纪50年代~60年代,正是美国城市化的高速发展期,美国城市也是大范围的“拆旧房,盖新城”。女记者简?雅各布斯(Jane Jacobs)通过自己的观察和思考,在1959年针对美国大规模改造所引发的社会危机写了一篇题为《市中心区为人民而存在》的文章。在这篇文章中,她充满激情地批判了政府资助的大规模旧城更新项目,同时赞美了曼哈顿现状中多样性街道生活的欢乐与祥和。1961年,简?雅各布斯凭借敏锐的观察力和一份对城市生活的热爱写出了关于城市建筑的经典著作:《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The Death and Life of Great American Cities )。该书对现代城市规划和城市设计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并提出了一些基于社会和经济考虑的城市规划思想。从内容到写作方式,主要有以下几方面的特点。①在内容上,简?雅各布斯的主要观点:“多样性是城市的天性”(diversity is nature to big cities)。在城市的发展过程中,城市功用的多样性是一个普遍存在的重要原则。要理解城市,去规划发展它,就必须将功用的多样性作为基本的现象来正确对待。简?雅各布斯考察了美国的许多城市特别是大城市,得出的结论是:充满活力的街道和居住区都拥有丰富的多样性,而失败的城市街区多样性都明显匮乏。同时,她所揭示贫民窟问题绝不只是物质问题,房屋好坏的问题,还是一个深刻的社会问题。贫民窟的背后,是社会贫困,而社会贫困不是赶着穷人去住好房子就可以解决的。事实上,逼着穷人住房“上台阶”只能适得其反。②简?雅各布斯反对传统的城市规划。她认为传统的城市规划设计正在扼杀多样性,正如她在书中的开篇声明:“这本书是对当前城市规划与改造的抨击”。 她用一种独特的城市生态学观、民族志研究和女性主义的视角来阐释她的观点,并不像勒?柯布西耶、霍华德那样从“空中”看城市,而是像日常的步行者那样来看待城市,她从街道开始,对邻里、人行道、交叉路口及其他公共空间进行了深人的微观研究,反对城市规划中 “公式化设计”和

城乡规划?园林建筑及绿化

Urban and Rural Planning ?Landscape Architecture and Virescence

·小城镇·村镇·新农村·

“标本制作术”。 简?雅各布斯认为正统学院派的城市规划倾向于几何学上的整齐外表、有秩序的整体美学观、建筑形式的复制和标准化;偏向于那种流行的规划技巧和投入产出的经济效益模型。而这一切,在她看来正是规划者最根本的错误,也是城市规划失败的病根。她强调规划设计和重建要注意经验秩序,把城市看作复杂的系统,探索城市的深度内涵。③在论述方式上,简?雅各布斯采用的是一种直白的平民口吻来分析问题。甚至在整本著作里,她都是采用一种“叙述”方式来阐释她的观点,她突破了“传统的”(Conventional)研究方法论的局限性——那种局限性体现在把研究的方法仅仅建立在归纳或者演绎法上,而忽视了叙述法——因为在传统看来,叙述法

代表 “不科学”。但是,从研究效果来说,叙述一个生动的故事可能比讲述一段“科学逻辑”更加具有革命性。简?雅各布斯的书是在讲故事。或许正是因为她所讲述的关于城市的故事比起“城市规划原理”或者其他“理论专著”更加接近那个时代那个地点的真理。所以这本书才会在西方世界具有如此巨大的影响,40多年来,这部著作在美国一直被视为城市研究的经典,被专业人士和普通民众津津乐道,以至被很多规划建筑学校列为必读书目。

可以说,《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在整个欧美开启了一个反思的时代。对正统的城市规划和改造提出了批评,虽然是针对当时美国大城市的发展提出的。但对我们当前的新农村建设来说,仍然不乏许多有益的启示。

3 《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的对当前中

国新农村建设的启示。

当然,40年前的美国大城市,不同于今天的中国新农村,如果生硬地作比较未免牵强附会,想要直接从《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中找方法来指导中

国的新农村的建设实践根本行不通。但是这本书中

的核心思想却可以启迪思维,为我们提供分析问题

的参考。

3.1 新农村建设不能单一性

今天中国的新农村建设,出现了一些令人乏

味单调的千村一面和高度统一的现象,正是由于生

机勃勃的多样性的被扼杀。忽视多样性,无视复杂

性,是单一性的根源。在一些规划设计师的眼里,

广阔的农村似乎是一块“荒地”, 他们无视地域特

征的复杂多样,只顾“快意”地画图。优美规整的

平面构图被强加到自然广阔的土地,“三通一平”

这种粗暴的城市建设方式被生硬地应用到了农村,

而这又是造成田园风光被破坏的主要原因;让贫穷

的农民搬进排列整齐的“欧式”别墅(图2),生

活的本质并没有改善,而且还为新房的建设背上沉

重的债务,这在根本上违背了新农村建设的初衷。

40年前,简?雅各布斯在书中针对美国大城市改

造谈及的问题,今天在中国的新农村建设出现了翻

版,正所谓“萧瑟秋风今又是”。

3.2 新农村建设要避免城市化

当简?雅各布斯谈论这些问题的时候,她将矛

头对准了当时正统的城市规划理论。甚至直接批判霍

华德、柯布西耶、赖特的理论观点。无论是霍华德的

“花园城市”,还是柯布西耶的旧城改造,或者赖特

的新区建设“广亩论”,都是要把生活空间建设城

“赏心悦目”的、高效率的城市花园。而简?雅各布

斯则完全开启了另一个思维,在这个新时代,人们开

始认识到生活的活力和多样性,或许比表面上 “赏

心悦目”的城市花园更加贴近生活本身。这种物质空

间形态下的社会理想的不同在于:霍华德那个时代的

人,幻想的是所有人都一样的“统一的社会”,而

简?雅各布斯所处的时代则完全不同,一个“多元的

社会”才是真正健康的社会。这两种社会价值观截然

不同,但是我们并不能就此说,简?雅各布斯的理论

观点比霍华德、柯布西耶、赖特等人的更高明,毕竟

图1 整齐划一的新农村建设“示范点”

图2 不符合中国农村特色的“欧式洋房”

图3 城镇居住区的规划设计方式

直接用于新农村规划设计

186华中建筑HUAZHONG ARCHITECTURE3/ 2008 第26卷

“换了人间”。 今天中国的新农村正在走“城市花园”的道路,这正是田园风光被破坏,农村建设城市化的根本原因之一。

3.3 新农村建设需要公众参与

建设新农村的规划建筑师们正是在现代规划建设理论指引下成长的一代。这些正统的规划理论,正是源于霍华德的“花园城市”,在柯布西耶等人的推动下,经过一个多世纪的规划建设实践发展而来,或许正统的城市规划理论也到了需要被反思的时候。如果说霍华德是当代西方城市规划的里程碑,那么简?雅各布斯却是开创了另一个思想体系的新坐标,在当代西方城市规划和设计中他们被认为具有同样重要的地位。非常有趣的是,这两位对西方城市规划具有重要影响的人物都不是科班出身的规划师,一个是法庭速记员,一个是记者。都没有漂亮的文凭,也没有发明任何高深莫测的数学模型,有的却是一种社会责任和批判精神。他们都站在平民立场思考社会问题。这是我们新农村建设中的又一个启示:站在农民的角度去理解,他们究竟需要什么样的新农村,而不是我们认为他们需要什么,这要比从建筑师的角度分析问题来得更实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公众参与原则。

4 新农村规划设计的对策

4.1 新农村规划设计的多样性

中国的农村幅员辽阔,人口多,即使一省之内,差异也很大。各地气候、地理、地质、水文、水质、日照、冻融、雨水、洪水、植被、人文、历史、民族、风俗、习惯、宗教都有差异,所谓“十里不同乡,百里不同俗”,也正是这些差异才使中国的广大农村呈现出丰富多样的地域特色。为此,要将新农村建设得多样性、自然化,就应该注意以下几点:首先,需要针对多样性和复杂性进行详细的现状调查, 特别是当地农民的风俗习惯、信仰、产业结构、经济来源、生产模式等, 一定要全面了解。其次,具体分析本村具有哪些优势、哪些劣势,了解当地农民的生活习惯、储藏习惯、生产习惯。再次,规划设计既要保持原有的风格、特点, 又要符合农村的生产、生活特点,最终形成类型多样、特色鲜明的新农村。

4.2 新农村规划设计的自然化

新农村建设要想保护田园风光,自然化,就是与要避免城市化。乡村建设规划一定要有乡村特色,一是防止和克服贪大求洋、盲目照搬照抄城市居住区的规划模式、复制城市人文景观的倾向,不能以城市住宅小区规划代替自然村落规划(图3)。必须走出建设宽马路、大广场、大绿地、盖高楼的误区,不能片面追求村庄整齐划一。二是新农村的规划不能一味地突出一个“新”字, 防止和克服推倒重建或大拆大建的倾向。要注意保留农村历史文脉,保护好具有历史文化价值的古村落和古民宅。将保护文化遗产同生态环境结合起来,“量体裁衣”,因地制宜地推进新农村建设,形成具有优美田园景致的新农村。

避免城市化,并不是说不要坚持城乡规划一体

化。城市化和城乡一体化是有区别的:一体化的理

念是指统一考虑城乡产业安排、社会事业发展、基

础设施建设等空间布局。特别是对一些重大基础设

施项目,如水电、交通、能源、电讯等项目的建设

必须坚持城乡一体化,进行通盘考虑,统一规划。

如果沿袭城乡分治的理念,城乡政府对各项建设各

行其是,势必造成空间布局无序,重复建设,浪费

资源。

4.3 新农村建设的公众原则

让我们再回到简?雅各布斯的《美国大城市

的死与生》这本著作中来,来看她的平民视角。

她批评当时流行的做法,不是依赖理性分析和逻辑

推理,而是从自身生活体验出发,从一个空间使

用者的角度去感知,从发生在身边的故事中去思

考,从实地调查中去总结。在书中,简?雅各布通

过非专业化的语言,将人与人的活动、活动的场

所交织起来,为我们展示出一幅丰富多彩的生活画

面。为了阐明她的“城市生态学”,简?雅各布斯

以其生动活泼的笔触勾画了人们之间各种复杂的交

互活动:孩子们在公共空间中嬉戏玩耍、邻居们在

街边店铺前散步聊天、街坊们在上班途中会意地点

头问候……等等,她将这些活动称为“街道芭蕾”

(Street Ballet)。

中国的农民,也应该有属于他们的“芭蕾”。

新农村正是这些“芭蕾”上演的舞台,舞台的好

坏,演员最清楚,而不是设计舞台的设计师。新农

村不是建来观赏的,而是要为使用者服务的,使用

者没有专业知识,但并不妨碍他们的真实感受。所

以,今天的新农村建设,我们需要了解农民的感

受,要调动他们的参与意识,这就是规划设计的公

众原则。

首先,必须取得农民支持与配合,充分考虑

规划设计的目标是不是农民所需要的,实施规划

设计所采取的措施是不是农民所欢迎的,按规划

建设的结果能不能让农民得到实惠。农民是新农

村建设最直接的实践者,建设自己的家园,路桥

怎么修建、水电设施怎么安排、村庄怎么整治、

民居怎么改造,诸如此类事关农民切身利益的重

大问题,必须充分吸取农民意见。理论分析和实

践表明,只有贯彻专家与群众相结合的方法,坚

持规划设计的民主性,才能从根本上提高规划的

可行性,在广大农民的支持下,把图纸上的规划

变成合理有效的客观现实。

其次,新农村建设规划要得到农民的认同,不

是平面图、远景图的诱人景象,而是可行性和建设

成本的合理;不是上级领导和参观人群的称赞, 而

是当地农民收入的增加、生活环境的改善、生活

质量的提高。在忽视公众参与的时候,规划建筑师

们总是单方面的相信:他们在描绘美好物质空间的

同时,也在设计着美好的社会和生活。他们注重了

空间的物质属性,却忽略了空间的社会属性,似乎

只要用新环境来替代旧环境,各种社会问题就能自

动解决,而事实并非如此。新农村规划设计不是一

个简单的物质问题,不只在于把村庄建设得多么漂

亮,而是在于生活方式的优化。总的来说,新农村

建设是农民现代化,从本质上消灭贫穷,实现富裕

的过程。《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中谈及当时对待

“城中村”、“消除贫困,改善生活” 的问题,就

在中国新农村建设出现了翻版,比如前面提到的那

些例子:住上整齐划一的小洋楼,却无力负担生活

成本,而且还要背负债务,让农民更贫穷,这正是

缺少公众参与所造成的。

结 语

对于进步,不同时期都有不同的要求。在农业

社会的时代,“要处处都是烟囱” 就是理想,因

为那是工业化的象征;在工业化蓬勃发展的时候,

“家乡都变得不认识了”,是说面貌改善就是进步

的表现。今天的新农村建设如何得到改善,取得进

步?简单地让农民住进崭新整齐划一、城市化的小

洋楼不一定就是进步。《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这

本著作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反思的机会,也为分析问

题提供了参考方法和视角,我们可以从中汲取西方

城乡建设的经验教训,来思考今天中国新农村建设

的目标和任务,这正是本文的意义所在。 ■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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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卷3/ 2008 HUAZHONG ARCHITECTURE华中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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