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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子晚报》十月美文

夜的零点

文/黄梅

带着好奇与几分雀跃,我开始人生的第一个零点班。

夜空如深蓝的幕布,而那些或暗淡或璀璨的星星则是镀在上面的珠片与宝石,或深沉或耀眼,各具韵味,使人心情愉快。轻快地踩着踏板,任凉凉的风轻轻地拂过面颊,如母亲温柔的抚摸,心中升起一阵欣慰与感动。

这样的途中,我想伴着夜色吟唱,但我却又不忍也不敢打破这份美好的宁静与和谐,于是便充分静心享受这份自然的恩赐。

站区还是白天的那个站区,但一切又是那么的不同,夜色中的站区多了一份安详与神秘,沉睡的外表下是生命不息的活力与蓬勃,原油、气和水在静谧的夜中欢快地流淌。我被站区的夜色,或者说夜中的站区深深吸引,很庆幸有机会发现站区的美丽零点,享受着零点的夜,那些轮廓是那么地清晰而又朦胧,挺拔而圆柔。

我喜欢夜,夜让人思考,让我们可以更好地与心灵深处进行对话,更加地了解自己,也变得更加温柔更加理智稳重。我更爱着夜里的零点,在工作的同时欣赏着天边的夜色,让工作更加具有诱惑力与美感。

夜,也会让人愈加地思念,但因着夜色的玲珑与内敛之美,那份思念不再哀伤,牵挂也不再凄寒,多了一份温柔增了几分甜蜜。

我在上人生的第一个零点班,而你在安静地休息,为明天的工作打下基础,真好!我能想象出你的安详,亦能感受到你安恬的呼吸,我相信在进入梦乡之前,你的脑海中定是一个我吧!而此刻,我是否又再次闯入你的梦中呢?这样的夜,这样的小小思念,一切都是那般美好。

夜很静,繁星点点,深蓝的苍穹,是谁点亮这星辰,指引我心灵的归处。天很近,映着路灯明亮的光,心也跟着跳跃!仰望那一片深邃的星空,对着罐区安静的轮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轻轻地呼唤你的名字。原来,幸福可以这样简单而静谧!这小小的幸福呀!

哦,这片零点的夜色!这夜的零点!

(摘自《扬子晚报》)

桂花酥糖

文/黄梅

我是个出门旅行不喜欢买纪念品的人,一是觉得现在很多东西全国各地都有难以说是特产,二是觉得一旦被标榜纪念品价格就变得离谱。比如水乡古镇的那种糖,几乎所有的水乡古镇都有卖,都说是特产,实际却不见得。有次在某个水乡看到了酥糖,兴冲冲地买了几盒,尝了以后失望不已,根本不是想象的那个味道,自此,对这些糖敬而远之。

在河坊街闲逛的时候又看到了这些糖,还有伙计在现场制作,拿着大锤卞捶边有节奏的吆喝,成为一道特色。还有伙计吆喝“五块钱一盒啦”,价格还不错,奈何实在无感。老公倒是有兴趣,于是挑了一盒牛皮糖、一盒桂花酥糖。由于下着雨直接拎着就走了没有品尝,中午等餐的时候老公说饿了正好尝一尝牛皮糖,于是吃了一块说味道不错。宝贝也让着拿了一块桂花酥糖,本以为宝贝肯定不会喜欢这个味道估计会吐掉,结果宝贝竟然吃了第二块,我问宝贝好吃吗,宝贝说好吃,但我心里却还是无感。下午逛西湖一直逛到晚上,回到酒店打开包打算尝一尝桂花酥糖,记忆中古代小说里小姐们都爱吃桂花糕什么的,有着桂花的淡淡清香、甜而不腻,对于是个佳文青又是吃货的我来说一直很好奇桂花味的食物到底什么味。

打开盒子,看到的竟然都是碎渣渣,才想起塞进背包里晃荡了一下午,都碎掉了,牛皮糖也已粘到了一起,顿时很泄气,直叹幸好没买很多,不然就成拿碎渣渣给大家吃了。已然没了品尝的兴致,又舍不得扔掉,于是就把糖塞进了行李箱底部,带回家再说。

前两天晚上闲来无事,想起带回来的桂花酥糖,打开来发现还有几块相对完整的,决定尝一下再决定如何处理,捻起一小块放入口中,真的有淡淡的桂花清香,甜而不腻,微粘有些许嚼劲,唇齿留香,忍不住多吃了几块。一直记得小时候吃过一种糖,甜甜的酥酥的外面有粉一样的东西,就是想不起来名字,那糖的味道却一直在心里。吃了这桂花酥糖才惊喜地发现,这个味道和记忆中的味道极其相似,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一面贪嘴和宝贝吃糖,一面惋惜买少了。

记得小时候生活条件不好,每次听到卖货郎的拨浪鼓声和吆喝声就要冲出院子把人叫住,然后再飞奔回家拿破盆破鞋子去换糖,生怕卖货郎跑掉了。每次卖货郎身边都围着很多嘴馋巴望着糖的小伙伴,甜甜的能扯出丝的麦芽糖,还有酥酥的纷纷的不知名的糖,这些都是我们的最爱。至今想到那热闹的画面还忍不住嘴馋。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再也没有挑着担子换糖吃的卖货郎,想吃什么只要去超市或者上网就可以买到,但我还是很想念卖货郎的吆喝声,因为那里有童年的味道。

(摘自《扬子晚报》)

萝卜当家

文/米丽宏

在菜园里拔萝卜,心里面总有一种高调猜谜的喜洋洋。一路吭哧吭哧拔,一路不停地猜。这只定是长又直吧?可偏是生着两条腿的,像网上那只“奔跑的萝卜”;那只该是短短胖胖吧?出土一看,竟是美人坯子,半人高,任其下去,简直要长成个超模儿了。

童心尚存的人,去看垄上挺立的大萝卜,很容易钻进童话中去。蓬勃绿缨子下,萝卜已探头探脑;等不及人来拔,它自己把自己拔出来了!露出的这一截儿是玉白,那一截儿是绯红,还有的,是翠青,肤色润泽,色彩妖娆,好像大家商量好了,要把最美的姿容拿出来。

孟浩然有句诗写田园,“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我猜,诗人面对的“圃园”里,定是有着几垄子青青萝卜的;诗人口中的桑麻,未必有它,但一畦畦葳蕤萝卜,确是晚秋妩媚动人的秀色。

收完萝卜,冬天就到了。童话里,森林小动物围炉夜话,锅里煮着萝卜,咕咚咕咚,沸声四溅。清水萝卜,幽蓝火苗,沸腾锅灶,耳边还有娓娓闲话。真是幸福的一种。这场面,放到眼下左冲右突的尘世里,怪清新,怪经典,也怪煽情的。

家的美好,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入冬后,寒意四起。我们用萝卜白菜,制造出一种温暖宜人的气场。一种最简单的吃食,便是萝卜小羊肉。萝卜切丁儿,待用;羊肉切丁儿,过水。然后,清清淡淡一砂锅,加火熬煮。如此滑嫩的羊肉

和萝卜,花椒、大料都显粗鄙了,不要也罢。几片姜,几截儿小红辣,丢进去。好了。随手找几段京戏,梅派的“贵妃醉酒”,听得人满心都是秋月旖旎;马连良的急板一段,上板就晃荡起满屋子的行云流水,叫人畅畅地,惴惴地,不知怎么样安然消受这闲闲丰腴的幸福。

一个时辰悠然划过,撒几枝芫荽叶子,熄火盛汤,一人一碗。羊肉肥润,萝卜绵甜,那汤呢,又浓又清,梅派的旖旎马派的飘逸,兼而有之。人世间最好的生活,就在这氤氲炊香里深藏不露,家常得令人不敢相信这就是

萝卜有个古雅的学名,莱菔,或者萝菔。一听,像从《诗经》、《汉乐府》里走出来的。很容易就让人想到了心思纯净、秀美轻灵的美女罗敷。这种生活在田野、桑林里的清新健康型美女,跟华丽繁缛的红门金粉,不是一个路子。看多了影视女模儿的厌世冷脸,把目光收回来,看萝卜,真是温暖简朴的大姐大。有这样人淡心淡、明朗清爽的美女当家,你一颗心,稳稳放到肚子里面,就好了。(摘自《扬子晚报》)

简静

文/李娟

初秋的清晨,翻阅吴冠中先生的画。画上是江南的小桥流水人家,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用笔极简极淡,画上大面积的白色是粉墙,黑色的线条勾勒飞檐、门窗、乳燕、春柳、水中柳树的倒影。只用黑白两色,表现出东方文化的意境之美。宛如一首小令,干净、简静之极。

杏花春雨里,去看苏州博物馆,这是大师贝聿铭的杰作。你会被它弥漫的典雅气息深深吸引,简洁的线条,三角形的屋顶,几何图案组成的窗棂,白色的粉墙和灰色的屋檐,完美和谐,让人不由得赞叹,建筑简约之美,竟是最动人心魄的。

在苏州博物馆看宋代的瓷器。人站在一尊宋瓷面前,瞬间安静下来——静美的瓷器竟有一种奇特的气场。天青色的瓷瓶,宛如身着青衫的女子,素雅端庄,闲静少言,盈盈如玉。宋代瓷器舍弃了艳丽和装饰,删繁就简,平淡天真,渐渐向内而求,不再姹紫嫣红。像中年女子,慢慢舍弃绚丽的外表,将人生渐渐向回收拢了,内心逐渐洁净和安宁起来。简静的宋瓷,诠释了一种淡泊典雅,质朴无华的美。

宋徽宗是一位不称职的帝王,但却是一位杰出的艺术家。独创一种书法——瘦金体。瘦,是风骨,金,是锋芒。中国的书法美学讲究藏锋,不外露,刚柔相济,绵里藏铁,浑厚拙朴,暗合了东方文化内敛含蓄,优雅沉静的审美观。可是,他的书法笔锋尽显,锋芒毕露,如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打破常规,率性随意,彰显了另一种凛冽、冷艳,寒气逼人的美。那是一个朝代日落西山的时刻,也是他玉石俱焚的时刻。简静的书法留在光阴里,仿佛见玉碎的声音。

唐诗里的简静之美,大都和雪有关,你看:“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意境优美,诗意和画境交相辉映。简静,原来是雪落梅花,晴空皓月,纸上云霞,陌上烟花。

杨绛先生说:“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此刻,才懂得简静是一种奇异的力量。也是经历如梦繁华之后,内心的豁达和优雅,清澈和安静,那是生命另一种大美的境界。

(摘自《扬子晚报》)

心里美

文/叶延滨

人活一辈子,就是活心情。会活的,活得心里美。不会活的,归根到底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那么大一个世界,比什么?比财富,你肯定不是最富的,哪怕你是富二代;但也不是最穷的,哪怕你今晚的饭口还没着落。比地位,统治过半个地球的人,比方凯撒大帝和成吉思汗,你都没遇上,当奴隶,当战俘你也没赶上。你就是这城市里千百万分之一,怎么办?气死,不值。自己活自己的,活得自己美滋滋的,那就对了。从现在开始,不迟!

人的脑子,就那么点大,装的事可多可少。堵心的事,一件就足够多了。一件事让你想不开,你的天就黑了。想开点!就是遇事多朝着云开雾散想,哪怕云堆里有一丝缝,给点阳光,就赶紧灿烂一回。

好想法,好念头,还有写文章的好句子,就像天上的云朵一样在心上飘。云彩是个好东西,不用开荒、播种、浇水、施肥,风一吹就来,让你头顶上的天空丰富而美丽。只是云彩也有个短处,没根,风再一吹,飘走了。得写下来了,才是你的。所以,写诗是一门让人变得心境开阔的手艺——在心灵的天际驯养彩云。

脑子是人与生俱来的宝贝。不用脑子的人,把脑子变成一池死水,死水还会变成泥沼,泥沼里的东西和气味,都不会让人开心。爱用脑子,那是一汪活水,有的还是湖泊,还有的更是大海。湖泊的活力来自有活水的注入,我们说,那是喜好学习,不断汲取新事物。大海是另一境界,自身充满活力,潮起朝落,皆成气象。古代的孔子,今天的爱因斯坦,他们宽脑门里都是大海。这是真财富,无法计量的财富。

心里有事,你藏着,但别人知道,从你的脸上看出来。脸上有字吗?人们说,这人有驴脾气,死犟。毛驴受委屈了。小毛驴才不犟呢。在小驴的脑门前悬一把青草,驴有盼头,走得可欢。人脑门前面也有一把青草,叫希望,也叫前途。青山绿水间长大的乡下孩子,到城里头拼搏,挤地铁,住地下室,泡方便面,睡着了就梦老家。醒来给老娘发信息:挺好的,吃住都好,老板说我有希望!有希望三个字,让所有的辛苦都不算辛苦。没有一个老板这样给员工算账:“你一月能攒下三千元,一年三万元,你干满五十年,会让你从地下室搬出来,买下上面的一套有厕所有厨房的小套间。”这叫死心眼算死账。其实,有梦的日子心里就美,地下室里做的梦谁说不比上面高层居民的美?

孩子总是心里美滋滋的,因为他的一切都在前方,而疼爱他的父母把前方描绘成一座花园,偶尔的哭闹其实是还想得到更多的疼爱。老人容易忧郁,因为他依然像孩子那样只会朝前看,那么,“只是近黄昏”是忧伤的最好定义。老了,当老人回头看走过的路,就会有许多回忆重新涌进心田,那些曾经让人悲伤的事情,现在没有能力再次击倒你,那些美好的事情,却能再次让你感受幸福,使你像秋天的老树,挂满甜美的果子。

心里美三个字,想透,活明白。

(摘自《扬子晚报》)

打蔓儿

文/张蓬云

种庄稼跟养小孩一样,你得管它,不能让它疯长。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们军工工厂没活干,好几千人一块都去三门峡修水库。到了那里,工作也是干干停停。这样,我们没事就在山坡地头开荒种菜。

我开的一块地与房东老汉的地挨着。这老汉没了老伴,一个女儿在县城工作。我们就相互帮助,处得不错。

一天,老汉说女儿要出差,要他进县城帮助看管外孙。行前他让我好好照看园子里和坡地上的庄稼。这个差事我是乐意接受的,我年轻,一身力气,流点汗没关系。再说园子里长着黄瓜、茄子,不愁自己饿着。老汉要是去的时间长,那西瓜、红薯也就归我了。天不亮出工,天黑回来,俗话说人勤地不懒,房前屋后一片碧绿。该长叶子的,叶子茂盛;该爬蔓儿的,四处伸展。用一句时髦话说,我对这片土地的长势“自我感觉良好”。

一个月后,老汉回来了。我陪他在地里转了转,他脸上的笑容就没了。他坐地上,捻上一袋烟,嘴里不停地说“不打尖儿,秧蔓欢……”我摸不着头脑,忙问:“咋的了?”

他抬头瞭我一眼,又一笑:“不怪你,不怪你。”接着他说,那瓜呀,要打蔓儿,不能让它疯长,那样就不能结瓜了。那红薯呢,要经常翻秧,不翻秧就多生新根,不结果。最甚的是那片棉花,你不打尖,不掐顶,光长株秧不坐蕾结桃,到了秋天,那就是一堆柴火。不打尖儿,秧蔓儿欢,干啥都有个规矩。种庄稼跟养活小孩一样,你得管它,不让它疯长。你看那瓜秧绿油油掐了尖可惜吧,要不打蔓掐尖,秋后就是一堆烂草;要是打了尖的蔓儿,秋风一凉就能吃上甜蜜的瓜,哪个好?

老汉的话让我长了许多知识,也让我领悟了些人生路上的真谛。干啥都要有个规矩,有的行为必须约束,不然,岂不像棉秧一样,到头来棉桃没有,却成了一堆柴火?细细品味生活大自然中的一些规律,或许你就是个智者。

(摘自《扬子晚报》)

踏歌而行

文/桑飞月

我庆幸自己在迷茫的少年时代,遇见了《年轻的潮》。

书念至初三,我们那帮乡下孩子的步履就已不再轻松,黑黢黢的压力,将大家裹成了茧子里的蛹。我成绩虽还凑合,但老师说了,你只有拼过全县的同学,挤进重点高中,才有可能上大学。可拼的感觉不好受。我想挣脱那个茧,朝着光亮飞翔。可是,我看不清方向,也缺乏力量。

有天,晚自习结束后,我在宿舍的被窝里继续温书。这时,我发现,跟我床挨着的白玉同学却在津津有味地看一本课外书。因离得近,我很容易就看到了那些诗行:“只要明天还在/我就不会悲哀/冬雪终会悄悄融化/春雷定将滚滚而来。”顿时,我感到了一种力量。我问她:睡下后能否借我看看?她欣然同意了!我翻过封面,看到上面写着:《年轻的潮》——汪国真抒情诗选。

我们宿舍人多,约三四十个孩子。睡觉时,大家码在高低床连成的大通铺上,就像绿豆荚里的绿豆一样密实。为夜起时不致发生踩踏事件,那枚杏子一样的昏黄灯泡,整晚不熄。故,你若扛得住,便可傍着这枚“杏子”通宵达旦。就这样,我复习着功课,等她入睡。之后,我就在那均匀细密的呼吸声中,开始看诗了:“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是因为《年轻的潮》吧?中考时,我出人意料地,考出了很好的成绩。更令人激动的是,暑假进城,我在店里看到了这本书,当即买下了它。之后,我开始疯狂地读诗,疯狂地写诗,像杨树林子里的蝉鸣那样疯狂。阳光的脚从西墙下来,瞬间又登上了东墙,日影恍恍,汗水如溪,心里却是充实而快乐的。有时觉得自己写得还不错,就拿给曾是“文青”的母亲看,同时抄一首汪国真老师的,让她比较:哪首好?她鼓励我:差不多哦!我就高兴得想飞。暑假结束,已写了满满一本。

上大学时,我翻出那本《年轻的潮》及我写诗的笔记本,带着它们上了路。后来系里发动同学们往校报投稿,我的文章总被刊发。一同学拿着报纸跟我讲,每次才一篇,你有没更多的文章给我看看?我开玩笑地说,我有本诗集,看不?他要了去,最后还我时,那本“诗集”已破烂不堪。不过无所谓,真的诗集《年轻的潮》,还被我牢牢地珍藏着的。而今,我已很少写诗,——因为总写不好。但我依旧喜欢读诗。回想自己这段由诗歌开启的人生模式,我庆幸自己在迷茫的少年时代,遇见了《年轻的潮》。生命是一汪大海,我想,只要澎湃,就能越过暗礁。故而,我现在依然坚持着彼时的舞步:踏歌而行!

(摘自《扬子晚报》)

垛上芋叶水中荷

文/东篱

荷塘里划一叶舴艋舟,赏荷,最是夏秋时的水乡胜景。

垛上芋叶水中荷,窃以为,是水乡大地上最美的两种田间作物。荷,可以说是水生植物中最受人青睐的了。荷叶清香,大气,风姿绰约,其间点缀着丽人笑靥般的白花红朵。中通外直的荷梗上擎着玉碗样的莲蓬,采一只两只,真有着宋词小令的甘美与清雅。荷塘里划一叶舴艋舟,看绿叶俯仰生姿,最是夏秋时的水乡胜景。

水乡又有芋,与荷有着相似的硕大叶片,风起时,也会欹欹斜斜,活色生香。并不像荷叶总是顶在梗上,却调皮地侧了身子,一棵一棵,一行一行,规规矩矩地站立在临水垛田间,生机勃勃,直长到齐腰深,如帅小伙似的挺拔。

水乡的荷总是长在河沟里,垛田则惯于种芋,荷与芋,一个如绿盘,一个似盾牌,一个柔弱,一个厚实,一个水中,一个水湄,相互观照,彼此探望。若将荷比作窈窕淑女,芋肯定就是英俊少年,翠绿的风则是他们的月老,将喁喁情话传过来捎过去,心里一喜,荷肯定是捂了嘴,扭了腰,绿罗裙翻卷成大波浪,更加惹人怜爱。那芋虽极力想忍,到底还是“噗嗤”一声乐了出来,眉飞色舞之后,很快又挺直了身子,一身俊朗地立于清风艳阳下,葳蕤如画。

但有些不平的,那么多的丹青妙手绘荷描荷,泼墨大写意地将荷移植于生宣熟宣上,弄得满室清芬,为何就不见有人为芋也画上一两幅?那小簸箕状的芋叶一片浓绿,简直可以流出清香的汁液,那般恣意地绽放在垛田间,扎了红头巾的农妇们举了戽斗,哗——哗——每日里殷勤地为它浇水,腕上用力,轻轻一斜,清亮的水花便映出七彩的光晕,再以往来的舟楫,嬉戏的白鹅、劳作的村姑、无边的绿野,明亮的蓝天以及随口哼出的水乡小调为背景,入了画该有多美,多有水乡特色。

如今,这一田园美景,还真的留在了许多人的记忆中,看过央视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的人,谁不知道垛田的芋呢?还有那个种芋,捕鱼,会画画,爱唱歌的农民老夏,悠扬婉转的渔歌活脱脱唱出了心里的舒适与幸福,真的让人好生向往,向往水乡的闲适,农家的自在与垛田芋头的美味。

垛田的芋头确实好,糯软清香,粘滑爽口,用著名老饕苏东坡的诗吟出来就是:香似龙涎仍酽白,味如牛乳更全清。垛上出产的龙头芋、沙香芋、子颗芋,多好。做成芋头羹、芋头粥,大芋头烧肉,子颗芋煨扁豆,沙香芋炒咸菜,芋头片烧青菜汤,怎么吃都不厌,怎么品都香得馋人。即便夜里用功,还可以享受到郑板桥“闭门品芋挑灯,灯尽芋香天晓”的乐趣呢。

当然比之垛田之芋,水乡的荷藕也颇具个性,水面上还开着艳艳的花,水下挖出来就是脆嫩的花香藕,清水洗洗,一嚼,一丝儿渣滓皆无,清甜又爽口,可以一直吃到秋冬时节,还能做藕圆,炸藕夹,煮糖藕,滋味甜糯而醇厚,极是诱人。

想想,做一名水乡人,垛上芋叶水中荷,饱了眼福又饱了口福,过罢眼瘾又过馋瘾,真是一件美事啊。

(摘自《扬子晚报》)

“稻草人”母亲

文/曹春雷

她在田边插了根木棒,上面绑了一把伞,她坐在伞下,亲自看守。

夏天以来,因为工作关系,经常下乡,要穿过一片田野,于是就经常看到她了。她应该有七十多岁了吧,脸上满是褶皱,腰有些弓,头发是全白的。她种的是谷子,不大的一块地。第一次见到她时,是早晨。她正提着水桶,从一百多米远的水塘里提来水,一桶一桶浇谷子。那段时间,天特别旱,很长时间没有下雨,谷子卷起了叶,即将枯萎的样子。我不知道她要用多长时间,提多少桶水,才能浇完她的谷子。

那天,广袤的田野上,只有她一个人。

入秋后,她的谷子长势很好,谷穗沉甸甸的,一天比一天黄。围着地,她插上几根木棒,上面系着彩条,风一吹,彩条就飘起来。还扎了一个稻草人。大约这些都吓唬不住那些鬼精的麻雀,她在田边又插了根木棒,绑一把伞,她坐在伞下,亲自看守。手里掐麦秸辫,好卖给下乡来收购的草帽辫厂。虽已是秋天,但阳光还是那么不敢让人亲近。她头顶的伞,只能遮一小片阴。她就那么坐着,与稻草人面对面。像是两个稻草人相对。何必这么辛苦呢?我终于忍不住,停车下来,和她聊聊。

“这片谷子,是专门给我儿子种的。快要熟了,我可不想让麻雀给偷吃了去。”她这样说。提起儿子,她马上神采奕奕起来。“我儿子在大城市里工作呢。”

“大城市里啥都有卖的,您何必这样辛苦呢。”“城市里卖的哪有我种的好呢。我种的谷子熬粥,我儿子最爱喝。”

我突然想起,我乡下的母亲,也是经常用蛇皮袋背着小米、花生、核桃,还有别的什么,坐车进城给我送去。每次我都埋怨她,超市啥都有卖的,您何必大老远地背进城来呢?母亲总说,超市卖的,哪有咱自己种的好吃。

我不知道,面前这位老人的儿子,将来喝米粥时,会不会喝出特别的味道,譬如母亲汗水的味道、爱的味道?他会不会知道,他的母亲为了他能喝上这样香喷喷的米粥,在地里曾当过大半个秋天的“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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