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与法国大革命：继承者还是破坏者？

拿破仑与法国大革命:继承者，还是破坏者？

孟子凯相安琪

摘要：拿破仑是法国历史上的重要人物，有的人认为拿破仑破坏了法国大革命的成果，有的人认为拿破仑是法国大革命的伟大继承者。对于这一问题我们认为，虽然拿破仑有向复辟旧制度靠拢的倾向，但总体上他仍是法国大革命的代表人物与继承者，而他那些与旧制度相似的举措也在本质上与之前的封建王朝有区别。

关键词：拿破仑法国大革命旧制度帝国

拿破仑究竟是法国大革命的继承者还是破坏者？我们认为，尽管拿破仑一度有复辟旧制度的倾向，但纵观整体，拿破仑仍不失为法国大革命杰出的继承者。当他上台执政时，法国正面临着内忧外患：外部是反法同盟步步紧逼，内部则是政局动荡，督政府无力控制国内局势。以西哀士为首的大资产阶级，支持刚从埃及回国的拿破仑发动政变，将拯救法国的希望寄托在拿破仑身上。这也就是说拿破仑的上台，实际上背后是资产阶级保卫法国革命成果的需要。拿破仑也满足了这种需要，就任第一执政不久，拿破仑便重返意大利战场，取得了马伦哥战役的大胜，一举瓦解了反法同盟。同时他在国内也进行了一系列改革：通过新宪法，建立了第一执政的独裁体制；确立了自上而下的中央集权制度，所有的地方长官均由第一执政任免；建立法兰西银行，将地方的财政权收归中央，逐渐改善了法国的财政状况。拿破仑雷厉风行的举措，迅速恢复了社会稳定，为法国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创造了一个良好稳定的国内环境。更重要的是，拿破仑通过自己的对外扩张向外传播了革命思想，促进了全欧洲的觉醒，让法国大革命变成了全欧洲的革命

的确，拿破仑有向旧制度靠拢的明显倾向，他想做一个皇朝的开创者，这个倾向越到第一帝国的后期表现的越明显。1802年，他建立了荣誉军团制度，这和封建社会的骑士颇有相似之处。称帝后，他让自己的兄弟做其他欧洲国家的君主。同时，拿破仑大肆分封新贵族，延揽旧贵族，把自己的宫廷搞得和路易十六的宫廷别无二致。当他的权势达到顶峰时，他又与奥地利公主联姻。正如恩格斯所说，“拿破仑最大的错误在于，他娶奥国皇帝的女儿为妻，和旧的反革命王朝结成同盟；他不去消灭欧洲旧的一切痕迹，反而竭力和它妥协。”他与大革命渐行渐远，他对莫莱说：“这些所谓1789年原则的学说将永远成为任何时代的不满分子、野心家和空论家手中的一种威胁性武器。”拿破仑在这时似乎忘记了，出身科西嘉没落贵族的他，可以在全欧洲取得如此巨大的权势和威望，欧洲旧君主对他也百般恭敬，正是因为他向欧洲大陆传播了革命，使久受封建束缚的欧洲人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与解放，除此之外，便是他卓越的军事才能与赫赫战功。当他既背离了革命，又无力再维持强大的军事实力时，他的败亡也就在所难免了。

拿破仑是一位大独裁者，他消灭了自由，这是他不能洗清的罪过，但在当时内忧外患的法国，一个强有力的独裁者至少是必要的，他后来被流放在圣赫勒拿岛时，他曾反复以此为自己的独裁辩解。他不是激进的雅各宾派，但也从来不是保王党人的真正朋友。拿破仑就任第一执政后不久，后来的路易十八给他写信，希望他能够帮助波旁王朝复辟，但拿破仑明确拒绝了。1804年拿破仑处决了保王党的代表人物当甘公爵，这更使他与夏多布里昂等许多保王党决裂。在拿破仑称帝前，在他一步一步走向帝制时，他时常搬出“民意”的幌子，这无疑受到了卢梭“公共意志”的影响，无论是就任终身执政还是称帝之前，他都在法国境内举行了全民公投。拿破仑称帝后，“依据共和国宪法当选皇帝”还在法国的钱币上印了三年。

法国大革命的成果不是拿破仑一人所能清除的，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完全清除革命成果，恰恰，作为法国的最高执政者，他一直在巩固资产阶级的地位。拿破仑所清除的，只是那些有碍于他的最高权力的东西，如马赛曲、共和历和《人权与公民权宣言》。而他最津津乐道的贡献——《拿破仑法典》，堪称法国大革命自《人权宣言》之后最重要的文献：自由平等

原则、所有权原则、契约自由原则——这些正是法国大革命最伟大的成果，拿破仑将它们用法律确定下来。拿破仑的册封的新贵族也和旧贵族截然不同，这些新贵大多是资产阶级或者是军人，他的元帅们有许多出身寒微。血统并不是拿破仑最看重的，他最看重的是功勋。梅特涅曾将炮制的波拿巴家族的世系表拿给他看，但他一直对这种溜须拍马的行为很蔑视，他曾说：“波拿巴家族之缘起，一言以蔽之：雾月十八日。”他也曾说过：“我无法容忍把我视同国王，这令人无法容忍。”

有人认为，如果法兰西第一帝国能够延续更长的时间，拿破仑会彻底蜕化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封建君主。这种观点是站不住脚的。单纯从维持自身的权力的角度来说，真正支持皇帝的是资产阶级，而不是那些貌合神离的正统派。没有了资产阶级的支持，拿破仑根本不可能坐稳皇帝的宝座。拿破仑是一个明智的统治者，他对这一点一直很清楚。事实上，波旁王朝如果没有得到资产阶级的支持（至少是默认）的话，路易十八是不可能成为国王的，更不用说拿破仑——这位军人出身的皇帝了。而波旁王朝复辟后，也没有废除《拿破仑法典》——这一拿破仑时代最伟大的成果。

没有一个人物能像拿破仑这样充满了矛盾。夏多布里昂曾说：“始终存在着两个拿破仑，一个伟大，一个渺小。”拿破仑始终具有两面性，一个是高瞻远瞩的政治家，一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家。他曾经沉溺于建立一个欧罗巴合众国和做一个19世纪的查理曼大帝的幻想中，但这不是他的主流。当幻想压倒现实时，命运给了拿破仑无情的打击。所幸，在拿破仑人生的大多数时光中，政治家远远压倒了幻想家。

拿破仑无疑是一位明智的政治家，尽管帝国的梦想一度掩盖了革命的理想，但在他被流放到圣赫勒拿岛200年后，我们回顾这段历史时，我们可以说：他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推进了历史的潮流，正如法国历史学家乔治·勒费弗尔所说，“拿破仑对社会起的作用只是在巩固和扩大资产阶级优势的范围内才确有实效，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活动符合历史的演进。”他的幻想迅速为时代车轮所碾碎，而留下的，是他那些顺应浩浩荡荡的历史潮流的伟大的行为和伟大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