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缘

一

满脸喜气的郑海若右手捧着一本书，紧紧地贴着胸口，就像当年抱着红宝书一样神圣，昂头挺胸地走在厂区的路上。秋高气爽的季节，阳光和煦，小风暖人。时光虽好，厂区却冷冷清清，路上少行人，偶尔只有老头老太婆蹒跚而行的身影。曾经红火的渠江县流溪糖厂早已破产了，除了留守的几个人外，中青年工人都外出打工去了，剩下来的都是老弱病残。龟缩在破败的厂区职工宿舍里，过着风烛残年的晚景，打点小麻将，吃着粗茶淡饭。宿舍区虽比贫民窟好一点，但养鸡养鸭养猪的人多了，到处都臭熏熏的。过去的糖厂，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种甜蜜的味道，机械化生产出来的白糖、白纸、酒精，都是紧俏货，糖厂工人也是趾高气扬，风光惹眼。时过境迁之后，已是衰败不堪了。

六十多岁的郑海若穿着过时的中山装，相貌平平，满脸沟壑，头发花白，只在沟纹里溢着笑意，眼里闪着光彩，向后梳得

整齐的头发张扬着自信，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状态。路上偶尔有人问：“郑老头，啥好事，是不是找了个年轻老婆？”郑海若微微一笑：“我出了一本书，诗歌集，赶着给我儿子送一本去，让他也高兴高兴。”问话的人说：“哦，出书了，挣了一万还是两万？”郑海若僵了一下面孔：“你看你，一说就是钱，这是精神享受，书是可以传世的。”问话的人淡淡地说：“好，好，祝贺你。”郑海若笑着点了点头，就走过去了，向一个不爱读书的人炫耀自己，那不是对牛弹琴吗？现在的人，一说事儿都往钱上靠，真是世风日下，文化贬值，文人不值一文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摆了摆头，自顾自地朝前走，这时，他最想听的是儿子的

狗缘

四川作协会员，巴金文学院创作员。现居北京。中篇小说代表作有《冤枉鱼》、《狗命》、《爱恨两难》、《本是同根生》等，出版有《龙懋勤中篇小说选》、《走在你前头》等书。《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作品与争鸣》、《作家文摘》等选载过其小说，《夲是同根生》入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7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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