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不高的山,一段不长的山路,一路走来,苍翠蔽日,奇石突兀,犹如你那人生,短暂,却又风景独好。
山路过后的石阶,提醒着,我与你,已近在咫尺了。34阶,34年,设计者的良苦用心,在我看来,却是如此的残忍。我一抬脚,你的人生便又匆匆走完了一年。也曾走过不少登山的石阶,总抱怨路的漫长。而今天,我是多么想,通向你的路是那登天的云梯,没有尽头。即便爬得满头大汗,我也无怨无悔,只希望你的人生之路能走得远些,更远些……
石阶终在脚下消失了,一方石棺,一块石碑,两本石书,延续着眼前的风景。若不是石碑上“诗人徐志摩之墓”这几个字,谁能将眼前的简陋与风流倜傥的你联系在一起呢?你已静静地躺在了这一方矮矮的石棺中,停止了思想,停止了吟唱。诗成了历史,诗人也业已成了风景。每天,你接受着懂诗或不懂诗人的瞻仰或参观。有人轻轻的来了,对着石棺微微的鞠躬,又轻轻的走了。有人欢天喜的来了。“我终于找到摩之墓啦!”而后,倚着石碑,伴随着闪光灯,留下了到此一游的纪念,便也走了。面对这来来往往,你的恬淡始终如一。躺进了石棺,你成就了一统。你有你的世界,无论生前抑或身后。
当炮火与饥饿如洪水野兽肆虐的时候,当别人拿着刀枪,甚至把文字也化为匕首冲锋的时候,你却正吟唱着自由,民主,精心培育着自己爱与美的小诗。你是个理想主义者,始终相信,对付猛兽,除了刀枪的杀戮,还可以用爱去驯化。在你的意念中,爱能使苦难绽放出希望之花。但是,随着异乡山头的一声巨想后,升腾起的那一缕清烟,诗人死了。在爱的细雨中,希望之花也终未见其绽放。
以至在以后很长的岁月里,人们记了诗,忘记了诗人。偶尔的提及,也只是一些关乎风花雪月的旧事。死去了的诗人被掩埋了,化为了尘土。但被掩埋了的诗,却如同播下的种子,接受着历史的风雨,酝酿了多少个日夜,终又破土而出了。如今,没有了洪水猛兽,没有了刀枪炮火,但这个世界仍旧需要爱,需要美,需要诗。
诗,招引着我来到了诗人的墓前。不曾目睹过你音容笑貌,不曾聆听过你的谆谆教诲,但因为有诗在,我分明能感受到你气息的脉动,灵光的闪现。对于爱与美的共鸣,使我与你的距离,如同地图上的长城,虽蜒绵万里,却又在眉目尺寸间。
抚摸着诗人墓旁镌刻着诗句的石书,感受着一份历史的沧桑与积淀,但又感慨于世人的“画蛇添足”。诗不会因为石头而不朽,不朽的诗是镌刻在人们的心中。有了不朽的诗,也就有了不朽的诗人。所以,诗人可以坦然地吟唱道: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诗是诗人最好的纪念碑,其他任何的装饰都是徒劳的。对于诗人来说,这一方矮矮的
石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