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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缅疆界变迁中的_瓯脱_问题

“瓯脱”一词最早见载于《史记》。《史记?匈奴列传》载:“东胡王愈益骄,西侵。与匈奴间,中有弃地,莫居,千余里,各居其边为瓯脱。”此处“瓯脱”应为沙漠弃地或无人之地。“瓯脱”现一般指两个国家交界处没有划定界限的区域。在中国边疆变迁过程中,“瓯脱”并不是个别存在现象,从东北到西南都有“瓯脱”问题。如在明末清初,中朝之间界河鸭绿江西到柳条边东,就有一个宽数十里到数百里不等的“瓯脱”地带。[1]自蒙元经略云南至近代勘疆定界,中缅边界之间曾经存在既不属中国也不为缅甸所有的中间缓冲地带,是为“瓯脱”地。在相邻两国没有直接交界以前,当然无所谓“瓯脱”。在中缅边疆界线变迁的漫长历史进程中,元代初年“孟乃”甸和清代“莽冷”地方是比较典型的“瓯脱”地,明代西南部分边疆傣族土司领地也具有“瓯脱”性质,清代缅甸与丽江府间也有大片“瓯脱”地带。

一个国家边疆的产生必须以有无境外相对独立国家政权为参照标准。也就是说,中国西南边疆的产生必须以西南境外有相对独立国家为必要参照。缅甸历史上第一个独立的国家政权是由缅族建立的蒲甘王朝(1044—

1287年),在蒲甘强盛时,中国尚处于封建国家分裂期,云

南为大理国统治。大理国的统治范围曾达今缅甸八莫一带,虽然大理国属于“中国”,但毕竟是一个地方政权。因此,讨论中缅疆界“瓯脱”问题应该从蒙元时期开始,因为统一的中国蒙元政权和统一的缅甸蒲甘王朝互为参照,

凸显出两国间的疆界问题,同时也使讨论两国之间的“瓯脱”问题变得有实际意义。

一、元代初年“孟乃”甸(莫洛甸)

大理国时期,其西南与缅国交界线在为“金齿六路一甸”之地,大致相当于今德宏和临沧镇康、永德县区域,这一边疆地带的西南部与缅国相接。因此,当时云南西南部与缅甸的分界,大致比今盈江、陇川、瑞丽一线的边境略大,此边境外的大部分地方,当时大部分为缅甸控制。[2]P105但是,在两方交界处有一片地方属于瓯脱地,即“孟乃甸”。史载“麓川路,布忙甸。景致,麓川江,出

昌,经越赕

傍高黎共山,由茫施孟乃甸入缅中。”[3]

也就是说,麓川江

(今瑞丽江,上游称为龙川江)自昌(峨昌)民族居住地区

发源,经过茫施(今芒市)、孟乃甸流入缅中,最后汇入伊洛瓦底江。关于孟乃甸的位置,尤中认为:“孟乃甸即今瑞丽县西南境外瑞丽江南岸的莫洛上下周围地带。‘孟乃’、

‘莫洛’同音异写。”[4]P105当其时,孟乃甸以西以南地区为缅

国所有,而孟乃甸以东自勐卯三角地始为中国控制,这样,孟乃甸便成了不为中缅任何一方有效管辖的“瓯脱”地。

莫洛甸的西部明确为缅国的控制区域,是不是中缅双方都没有注意该地区的经略呢?其实,孟乃甸之地在元朝以前处境复杂,大致来说缅国势力强盛时为缅国控制,大理国势力强盛时为大理国控制。蒙古兵征服大理中心

中缅疆界变迁中的“瓯脱”问题

李正亭

(云南大学西南边疆少数民族研究中心,云南昆明

650091)

【摘

要】在中缅疆界变迁过程中,曾经存在“既不属中,也不属缅”的若干地方,是为“瓯脱”地。在中缅国家关系互动历史背景下的边

疆变迁过程中,有的“瓯脱”地为中方所有,有的则为缅甸控制,并在双方划界后固定下来。中缅间“瓯脱”地的最终归属结果反映了双方力量(包括近代缅甸主权流失后的第三国力量)消长情况,说明边疆地区的稳固不仅与国内的政治形势密切相连,同时也受外部世界的干扰,至今亦然。

【关键词】西南;边界;变迁;瓯脱【中图分类号】D6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142(2008)02-0050-03

【收稿日期】2008—03—25

【作者简介】李正亭(1976—),男,傈僳族,云南兰坪人,云南大学西南边疆少数民族研究中心博士研究生,西南林学院人文社科系讲师,

研究方向为民族史。

阿坝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JOURNALOFABATEACHESCOLLEGE

第25卷第2期Vo1.25No.22008年6月Jun.2008

地区时,对西南边疆的控制还来不及深入,孟乃甸(即莫洛甸)便处于既不属缅也不属元朝的状态之中。[5]P106至元八年(1271年),元朝派使臣招降缅国,但蒲甘王朝不从。至元十四年(1277年),缅王出兵攻入干崖(今盈江),被云南行省派兵击溃,元军追入缅境,到达江头城(今缅甸杰沙),缅甸部分地方,包括孟乃甸。史载“至元二十七年(1290年),从云南行省请,以蒙怜甸为蒙怜路军民总管府,蒙莱甸为蒙莱路军民总管府。”[6]尤中认为蒙莱即莫洛,即孟乃。显然,此后元朝便将孟乃甸一带置于云南行省的控制之下,这样,孟乃甸作为“瓯脱”地的历史便据有告一段落。

二、明代西南部分边疆傣族土司领地的“瓯脱”性质

元代以前,麓川一带的金齿、百夷一直处于诸多互不统属的部落辖下,元朝时期,麓川思氏发展为金齿地区前所未有的强大部族。麓川王国在元末已摆脱元朝控制自治一方。人们对麓川思氏势力的强势发展均以“叛逆”视之,把明廷对思氏家族采取的行动无一例外地作为惩罚来定性,认为这有利于稳定云南社会秩序,确保祖国西南边陲的安宁,对维护多民族国家的统一发挥了积极的作用。明朝接替元朝在云南的统治权时后,要求麓川服从,麓川不愿受明朝控制。麓川思氏实际上便处于“瓯脱”性质。

正统年间(1436—1449年),王骥三征麓川,思氏后裔过伊洛瓦底江而割据孟养之地。由于麓川思氏与孟养土司均为傣族,民族认同超越了国家认同,孟养傣族对思氏全力支持。明朝曾想借助缅甸宣慰司对思氏施压但未见效。明弘治年间,孟养思氏土司与邻近孟密、木邦、孟密土司间的纷争不断,但明朝无力处置。及至嘉靖五年(1526年),孟养、木邦、孟密等土司合力攻灭缅甸宣慰司,使明朝西南边地局势益加复杂。这从另一个侧面印证了思氏势力的“瓯脱”性质。

明朝洪武、永乐年间继元朝后在云南西南边境设置了六宣慰司,边界南推至缅甸中部、老挝中部和泰国北部。由于边境土司内部相互争斗和明朝国势的衰落,嘉靖以后缅甸宣慰司被本邦攻破,宣慰司后人于洞吾另建缅甸洞吾王朝,势力日渐壮大,而明王朝政治腐败,无暇顾及西南边地。自万历朝始,缅甸洞吾王朝不断侵扰云南边疆木邦、孟养、孟密、蛮莫、孟艮、八百、老挝等傣族土司地区,天启年间,明朝国势益衰,无力对洞吾王朝入侵积极抵御,上述边疆傣族土司地区有的被缅甸占据,有的沦为“瓯脱”地。到明朝末年,这些地区已完全脱离云南,云南边疆大大内缩小。

西双版纳一带也一度具有“瓯脱”性质。明朝中后期,由于缅甸洞吾王朝的兴盛和明朝的衰落,因而使西双版纳地区与中央王朝的联系减少。1568年缅甸大光王征服景龙(景洪),傣族第十四世、十九任召片领(明朝宣慰使)刀韫勐出降。此后西双版纳实际上成了明朝和缅甸的势力缓冲带,它与明朝中央的联系受到影响。从第十五世、二十一任召片领刀应勐开始,傣族首领既要受到明朝皇帝册封,又要受缅甸王册封,而双方都冠以“宣慰使”之名。事实上,明朝对西双版纳的控制更多的是处于名以上的节制,而缅甸洞吾王朝对西双版纳地区征派赋役,具有武力上的优势。在这种情况下,明朝和洞吾王朝在这一地区矛盾不断,特别是在召片领的继立问题上,双方都不承认对方的任命而各自拥立不同的傣族上层。西双版纳一带实际上已经凸显出一定程度的“瓯脱”性质。

明代边疆傣族土司的势力消长及其或附明或附缅或“瓯脱”的情况很复杂。在中缅国家关系互动层面下,大部分地区均为缅甸所据,这主要是明朝封建统治者在西南边疆民族地区的失策或无策所致。

三、清代“莽冷”地方

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设孟连宣抚司,其辖境基本沿袭明朝孟琏长官司时之四至界线。明代孟连长官司的辖境范围,包括今孟连、澜沧、西盟以及境外萨尔温江以东的阿佤山区。从明朝至清初,萨尔温江以东、南卡江以西的南部阿佤山区一直属于孟连土司,但在乾隆中期脱离孟连而独立发展,不再属于中国,但也没有被与之相邻的缅甸木邦控制,从而形成“瓯脱”地。这一带被称为“莽冷”地方,其头领驻今缅甸班扬。

据《光绪云南通志稿》载:“莽冷亦作孟伦……为卡瓦、绷子诸种类所居,土地险恶,习俗强悍,乾隆间曾内附,后以距内地远,官牟畏瘴罕至,遂负其险阻,倔强自雄,既不属华,也不属缅,聚其族类,介居两国边境,迄今叛服年月已无从考也。”这里明确记载,“莽冷”的民族情况为“卡瓦、绷子诸种类所居”,即佤族聚居区。孟连土司西部南卡江以外南部阿佤山区脱离孟连土司管辖后,形成了“倔强自雄,既不属华,也不属缅,介居两国边境”的莽冷(满冷)地方。这样,孟连土司西部便以南卡江(含上游南锡河)与莽冷为分界线了,孟连土司的领地大为减少。

虽说莽冷“既不属华,也不属缅”,但并非处于绝对孤立境地。莽冷各部与孟连长官司存在政治、经济等联系。后西盟土司从孟连分离出来,莽冷与西盟仍然存在联系。缅方曾派兵侵入该地区,但被“莽冷”地方头人组织力量击退,缅甸未能占据“莽冷”。

19世纪末,英国侵略者进入“莽冷”地方,诱骗当地佤族头人投降,但当地人民必未臣服。直至抗日战争期间,英国趁我内外交患,国力不振,对我中华火上加油,迫使

李正亭:中缅疆界变迁中的“瓯脱”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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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政府将“莽冷”地方划属英缅所有。

四、清代缅甸与丽江府间的“瓯脱”地带

清代滇西北今贡山县一带是独龙族、怒族和傈僳族居住地,史书所载也证明贡山属于中国领土这一不争事实,在清代属丽江府所辖。但贡山西南部边界外的情况,则既不属于云南丽江府,也不属于缅甸,当属瓯脱地。具体说来,清朝后期,今贡山县境外狄子江流域东西两岸“无人管束”,既不属于缅甸,也不属于中国。狄不勒江流域的情形也如此。脱落江流域居住的傣族、独龙族等民族也属于瓯脱地。迪满江流域的狄满人、阿普人也大多无人管辖,属瓯脱地。当时,部分迪满江流域的狄满人和木里江流域处在木王的统治之下,木王居住在今缅甸克钦邦北部的葡萄。[7]P336但是,木王不受中方或缅方任何一方控制,而木王的统治还不具备政权形态,因此,清朝末年自缅甸密支那到丽江府维西厅所辖贡山县之间恩梅开江、迈立开江流域的大片地方都属于瓯脱地。后薛福成与英国界务交涉时提出的野人山大概就是这个区域。

虽然上述“瓯脱”地并未明确为中方所有,但从民族分布情况看,与云南关系密切。由于这些地区的民族大部分是从中方迁入,加之地理上与滇西的邻近性,所以与独龙族、怒族、傈僳族等关系密切。今缅甸克钦邦恩梅开江源头地带为怒族居住区,而克钦邦东北户拱、葡萄一带为独龙族居住区。克钦邦境内的景颇、傈僳等民族的分布更广。

19世纪后半叶英国吞并上缅甸,中缅边界问题凸显。光绪十八年(1892年),清政府派薛福成与英国商办中缅界务。薛福成强调以力争野人山为第一要义,他所指野人山的范围“东界腾越、维西两厅边外之大雪山,西界更的宛河西坡之孟力坡,南界八莫、孟拱,北界西藏米纳隆南之曼诸。”[8]这一区域虽然在明朝时曾为中国边疆土司所有,但入清以后,大部分已沦为既不属于缅,也不属清政府的瓯脱地。英国在吞并缅甸之前,也曾经承认“野人山”为中国所属。薛福成凭借其外交技能与国际法知识,使清王朝获得了一部分“瓯脱”地。当然,总体而言得利者是英国,缅甸边界向中国属地大大推进,原属中国的虎踞关、汉龙关、巨石关一线以西的野人山地区被英(缅)据有。

【参考文献】

[1]张士尊.清代中朝之间“瓯脱”地带人口与环境变迁考[J].吉林师范大学学报,2005,(3).

[2]尤中.中国西南边疆变迁史[M].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1987.[3]混一方舆胜览.云南行中书省[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1998.

[4](明).宋濂.元史(卷61)地理四.云南诸路行中书省[M].

[5]吕一燃.薛福成与中英滇缅界务交涉[J].中国边疆史地研究,1995,(2).

阿坝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8年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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