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靡花事了_王菲歌词的文学解读_李花蕾
第26卷第1期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Vol.26 No.1 2005年1月 Journal of Hu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Jan.2005
开到荼靡花事了
——王菲歌词的文学解读
李花蕾
（湖南科技学院 图书馆，湖南 永州 ４２５００６）
摘要：现代流行歌曲大都以爱情时尚为主题，涉及面较窄，但是很多歌词作者都具有敏锐的观察力、感受力和丰富的诗情，善于捕捉情绪变化，他们的创作往往能够准确地触及人们内心深处最细微最难被发现的地方。歌手王菲所演唱的曲目，囊括了众多歌词创作者的佳作，其中也包括一部分她自己的歌词创作，在题材、内涵、表述和措辞等方面，都具有较高的文学价值。
关键词：流行歌曲；王菲；歌词；文学解读
中图分类号：Ｉ２０６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１－９６９７（２００５）０１－０１１９－０５
作为一种文学形式的词，原本是曲子词、歌词，是为乐曲配唱的，写词都是就谱填词，后来才发展为—种独立的文体，不一定为歌唱所用了。?
词的发源可以追溯到隋代甚至六朝梁代，但词的正式兴起是在唐代。到了宋代，词发展到鼎盛时期，名家辈出，佳作极多。“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这是民间对当时著名词人柳永的肯定和褒奖，作词和唱词之风的盛行由此也可见一斑。
词这种文学形式发展到今天，已经逐渐淡出文学创作的范围，在文学界鲜有问鼎者，反倒是在被视为“俗”的流行歌曲中，还可以仿佛一二。虽然现在的歌词创作者不再严守词的各种填写规则，而是根据需要随意的排列组合文字，但是一首好的歌词，仍然具备三点：一是声韵美，二是意境美，三是文字美。现代流行歌曲大都以爱情为主题，涉及面较窄，但是很多词作者都善于捕捉情绪变化，具有敏锐的观察力、感受力和丰富的诗情，他们创作出来的歌词总能准确地触及人们内心深处最细微最难被发现的地方，从而使爱情这个单一的主题变得多元化了。
在现今流行乐坛，歌手王菲所演唱的曲目，囊括了众多歌词创作者的作品，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堪称佳作，具有较高文学欣赏价值。以下从文学角度出发，对王菲不同时期的四张专辑进行分析解读。
一 、浮躁［１］
《无常》的词写得很美好。“夜风微凉/树摇月晃/云儿在飞/我在想/水流/花儿香/一片夜色放心上”，几个长短句勾勒出一片美丽的夜色，引人遐想。“你看那山色湖光/你看那蓝天白杨/看不到一丝渺茫/你再看海天碧浪/你再看晚霞曙光/……”山色湖光，蓝天白杨，海天碧浪，晚霞曙光，这几个词色彩
l 收稿日期：2004－12－10
l 作者简介：李花蕾（1979－），女，河南鲁山人，现任图书馆助理馆员，研究方向为文学及文献学。明快、鲜亮，描画出另一番白日里的美好景象。两幅美景，一明一暗，都充满了浪漫的诗情画意，然而昼夜变幻，世事无常，有时候美丽的事物难免使人心生留它不住的怅惘，也只好在拥有的时候好好欣赏好好珍惜了。
《浮躁》的词再是简单不过，“九月天高/人浮躁/九月里/平淡无聊/一切都好/只缺烦恼”，越是这样简单的漫无所指的句子，越容易捕捉到人心底深处的思绪，把人的心思扯远拉长，牵到天高云淡、风轻日暖的九月。每个人的九月都是不同的，正因为漫无所指，才给足了人想象的空间，或许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许还有些小小的无聊，但是在九月这样的好季节，一片空白也还是好的。
“一面笑得天真无邪/一面看破一切/一面爱得精疲力竭/一面什么都不屑/……/一面坚强面对一切/一面需要撒野/守着一个人的世界/流着两个人的血。”《分裂》这首词运用了强烈的对比，把完全相左的两种情绪放在一个人身上，看似不相干，其实却有千丝万缕的因果关联。把一切看破了，返璞归真，反而更天真。经历千辛万苦，精疲力竭之后，难免慢慢生出自嘲式的不屑。不撒一下野，偶尔发泄一次，怎么支撑坚强的表象？看似一个人，其实另一个住在心里，行走在脑海里，无处不在。
《堕落》仅用逆流而上和自投罗网两个词，就点明了在清醒中堕落的酸楚。“绝望地逆流而上，甘心地自投罗网。”逆流而上本来是不屈服，要拿出勇气抗争的意思，在这里是逆“明知是错的仍然要去做”的流而上，其实是和自投罗网一样的随波逐流，但是因为明明心里清楚，所以更加平添了几分悲哀。
《末日》的歌词很张扬，“清规戒律/没有意义/三心二意/才是魅力/末日来临/一脸好奇/好奇/谁也不会在意”。
《扫兴》的歌词比较有技巧性，“叠着/叠着的扑克/你一个扬手/叫我塌下来/喝了/喝了的可乐/你一个转头/叫我哭出来/装着/装着的快活/你一个眼神/叫我装不来/忘了/忘了的快活/你一个问题/叫我想起来/唉/总是不费吹灰/你把我从那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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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世界赶出来/唉/总是轻而易举/你叫我从那白云深处掉下来/小心翼翼的忍耐/你一不留神/叫我塌下来/好不容易的开怀/你一句说话/叫我坏起来/一生一世的期待/你一秒之间/叫我醒过来/自由自在的发呆/你一盘冷水/向我扔过来”。十个来字充满哀怨地娓娓道来，反复的讲，没有汹涌的气势，却一点一点渗透人心，引发出人的同情，“我”所承受的如此扫兴的种种情景，另旁观者都心生怜悯。
《哪儿》和《想象》是没有逻辑的一篇带有梦幻色彩的呓语，所谓的词到这里只剩下一篇关于哦、啊、呢、嗯、呀、吗等语气词的咏叹，风格特异，也许在无法用文字来表达某种情绪的时候，可以借鉴一下。《野三坡》和《不安》甚至完全抛弃了歌词，只有纯粹的音乐加上偶尔几声呢喃，或许此时无语，更胜却万语千言吧。
二、只爱陌生人［２］
《开到荼蘼》、《百年孤寂》、《守望麦田》三首歌的歌名各有出处，可见作者用心良苦，要先声夺人，用歌名激起读者看个究竟的欲望。
“开到荼蘼”出自宋代王淇[3]《春暮游小园》诗：“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开到荼蘼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荼蘼花在春季末夏季初开花，凋谢后即表示花季结束，所以“开到荼蘼”的意思就是花已凋谢，一切完结。在曹雪芹《红楼梦》中，也曾引用“开到荼蘼花事了”来暗喻大观园的人去楼空。[4]以“开到荼靡”做歌名，首先给人以惆怅失落感，但是整首歌词中并没有太多惆怅失落的痕迹，反而是在着力表达一种花开花落后清醒面对的情绪，“谁给我全世界/我都会怀疑/心花怒放/却开到荼靡/一个一个一个人/谁比谁美丽/一个一个一个人/谁比谁甜蜜/一个一个一个人/谁比谁容易/又有甚么了不起”，因为清醒，所以显得洒脱、无所谓。
《百年孤寂》四字最容易使人联想到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贾西亚?马奎斯的文学名著《百年孤寂》[5]，“一路上/大雨曾经滂沱/证明你有来过/可是当我闭上眼/只看见沙漠/哪里有甚么骆驼/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没甚么执着/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悲哀是真的泪是假的/本来没因果/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这几句很有马奎斯天马行空的魔幻写实风格。开篇的“心属于你的/我借来寄托/却变成我的心魔/你属于谁的/我刚好经过/却带来潮起潮落”，结尾处的“/天属于谁的/我借来欣赏/却看到你的轮廓”，两处都写得气势磅礴，特别是“风属于天的/我借来吹吹/却吹起人间烟火”这一句，想象力丰富，具有很强的感染力。
《麦田守望者》是塞林格[1]的代表作，《守望麦田》这首歌巧用了这部文学作品的名字，说的却完全是另外一些情和事。“空空两手来/挥手归去/阅过山与水/水里有谁”，这是粤语的填词，“阅”字比“看”字要好很多，“阅”字轻巧随意，带出了洒脱的意境。
《当时的月亮》是有关怀念的作品。“当时我们听着音乐/还好我忘了是谁唱/当时桌上有一杯茶/还好我没将它喝完。”恰恰是因为没有喝完，才给日后的回味预留出宽阔的空间。“当时的月亮/曾经代表谁的心/结果都是一样/看/当时的月亮/一夜之间化作今天的阳光。”这一句有一点类似于《春江花月夜》[7]“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的伤感意境，但是这感伤比《春江花月夜》的感伤来的轻淡，虽然物是人非，还有一地阳光在眼前。
《过眼云烟》把分手的道理说的很透彻，“过眼云烟/眼泪已不再是伤心时的屋檐/别说再见/都是眷恋才让爱情危险”，所谓再见，本身是有着缠绵眷恋的意味，不如不说，这样才算彻底。
“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只怕日出一到/彼此瓦解”，《邮差》里的这一句，像在展示一副水墨淡彩的中国画。
《催眠》一曲尽显童真之心，“第一口蛋糕的滋味/第一件玩具带来的安慰/太阳上山/太阳下山/冰淇淋流泪/第二口蛋糕的滋味/第二件玩具带来的安慰/大风吹/大风吹/爆米花好美”。蛋糕、玩具、冰淇淋、爆米花，这些东西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满足一个孩子关于幸福的需索，而这些东西全部加起来，能不能产生催眠的作用，使一个成年人安稳的睡上一觉呢？第一口蛋糕应该是说不尽的香软甜蜜，第一件玩具应该是说不尽的讶异欢喜，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这或许就是幸福的全部，而伴随成长，尝过了第二口第三口蛋糕之后，玩遍了第二件第三件玩具之后，对幸福的要求不断扩张，对单纯的小小幸福越来越不在乎，回头再看一个孩子最简单的索求和最简单的满足，是不是会有点感动和失落？究竟幸福的实质是什么？浅显易懂的句子，带给人思索。李贽云：“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夫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8]可见保留一颗童真之心是多么重要。
《只爱陌生人》的词也有孩子的天真在里面。“我爱上一道疤痕/我爱上一盏灯/我爱倾听/转动的秒针/不爱其他传闻/我爱得比脸色还单纯/比宠物还天真”，用爱得比宠物还天真来形容爱一个人的心情，非常帖切。宠物的索求非常简单，对主人却有全部的信赖。
《哔一声之后》是一唱三叹的，“留话/留话/请在长音之后叹气/留话/请留话/请在我说完后哭泣/我不在这里/我不在这里/我不在那里/请在哔一声之后留下自己的秘密/请在哔一声之后对话筒沾沾自喜/请在哔一声之后对空气唉声叹气/我不在这里/我人在哪里/我想到哪里”。这样翻来覆去的几句话，语气各不相同，陈述、疑问、叹息，一层一层深入进去，揭开了看似无所谓的表象，其实电话这头的人不是不在，只是躲藏在角落里，内心还是充满期待。
《精彩》是为百事可乐所做的一支广告曲，其中的“不完美/也要精彩”简洁干脆，表达出我行我素的自信和果断，有广告语醒目及朗朗上口的特色。
三、寓言［９］
《寓言》整张专辑的词都由林夕一个人创作，林夕被评论家指为善于“小眉目处写人生”，小眉小目，处事锐利，擅长捕捉城市人的微妙情感，这不但是林夕个人的创作特点，也是一大批歌词创作者的共同特点。在写歌词的过程中，他们要考虑受众群体的反应，所以在选材方面，不得不倾向于当代都市人的现实生活，努力发掘他们的内心世界，写他们的渴望与心声。与受众之间的沟通，使他们不至于局限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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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狭窄视野内，结果他们的文字便因为有了生活的气息而富有了生命力。
《寓言》的前五首歌以统一的风格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爱情故事，这个故事讲述了一个女子从不懂爱的懵懂，到经历了相遇、选择、争执，以至最后坚定“我不害怕，我很爱他”的感情成长过程。这五首歌用灰姑娘、小王子、玻璃鞋的意象贯穿起来，带着奇幻的童话色彩。
《寒武纪》是开篇之作，寒武纪为地质学名词，是比恐龙生长的侏罗纪更遥远、蛮荒的史前年代，在这里寓意爱情的初始。寒武纪的一个“寒”字带出了久远的意境，好比是讲故事的时候说的“很久很久以前”。“故事从一双玻璃鞋开始/最初灰姑娘还没有回忆/不懂小王子有多美丽”。玻璃鞋、灰姑娘、小王子是童话故事《灰姑娘》的核心，也是构成这个故事的核心，在这个故事当中，这三者的际遇和在《灰姑娘》中的际遇有许多截然不同之处，我们可以把这个故事看作是《灰姑娘》的续集，就是在继续讲述“王子与公子结婚之后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直到伊甸园长出第一棵菩提/我们才学会孤寂”。这一句歌词当中分别引用了基督教和佛教的两个用语，伊甸园在《圣经》里是天地初开时的一个所在。《圣经?创世记》记载，“耶和华神在东方的伊甸立了一个园子，把所造的人安置在那里”，这个园子就是伊甸园，是耶和华神为亚当造的居所。随后，“耶和华神使各种各样的树从地里长出来，可以悦人的眼目，其上的果实好作食物，园子当中又有生命树和分辨善恶的树。”神告诉亚当：“园中各样树上的果子，你可以随意吃；只是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你不可吃。”神看亚当孤单一人，就又造出一个女人叫夏娃的与他相伴，亚当夏娃就这样“赤身露体，并不羞耻”地生活在伊甸园中，但是后来蛇来引诱夏娃吃善恶树上的果实，告诉她“你们吃的日子眼睛就明亮了，你们便如神能知道善恶”。于是，“女人见那棵树的果子好作食物，也悦人的眼目，且是可喜爱的，能使人有智慧，就摘下果子来吃了，又给她丈夫，她丈夫也吃了。他们二人的眼睛就明亮了……”在这首词当中伊甸园里长出的不是善恶树，而是菩提树，作者在这里可能是出于押韵的考虑。菩提在天竺语中是“聪明”的意思，传说佛祖释迦牟尼在毕波罗树下顿悟成佛，毕波罗树因此改称为菩提树，意思就是智慧之树。不管是善恶树还是菩提树，喻意是一样的，都是指灰姑娘在此之前懵懂无知，并不感觉自己有什么短缺，此后，菩提树长出，她才有了七情六欲，觉出了自己的孤单，于是开始“在天鹅湖中边走边寻觅”，寻觅一场未知的相遇。歌词的前半部分讲述了故事发生的前提，到后半部分则变成了旁白式的预言。“最后/每个人都有个结局/只是踏破了玻璃鞋之后/你的小王子跑到哪里。”故事此时还没有正式发生，这里已经提到了结局，并随即感叹“蝴蝶的玫瑰可能依然留在/几亿年前的寒武纪/怕镜花水月/终于来不及去相遇”，镜花水月都是空的象征，这四个字早早暗示了这个故事的悲剧性。
第二首《新房客》与第一首过渡得非常好。“等待晚上/迎接白天/白天打扫/晚上祈祷。”第一句还是等待，将一个等待的女子描绘得很形象。“有人在吗/有谁来找/我说你好/你说打扰”，这一句简练明快，初见时的雀跃心情尽显其中。“不晚不早/千里迢迢/来得正好”，一语道出灰姑娘见到小王子之后的暗自欢喜。因为欢喜太盛，接下来又继续描述这种心情，“哪里找啊哪里找/一切很好/不缺烦恼”，两个“哪里找”透露出灰姑娘内心的激动，烦恼意喻爱情，有爱便自然会有因爱而生的烦恼。“我见过一场海啸/没见过你的微笑/我捕捉过一只飞鸟/没摸过你的羽毛”，这两句是灰姑娘对小王子的赞美，由此可见小王子在她眼里如何独特如何吸引人。“要不是那个清早/我说你好你说打扰/要不是我的花草/开得正好”，看似是不经意的邂逅，其实是许多因素促成的必然。最后，这美妙的相遇，使人忍不住再次心跳，“哪里找啊哪里找/一切很好/不缺烦恼”。
香奈儿本是可穿可戴的一个服饰品牌，作者细心地捕捉到了衣饰与穿戴者之间的微妙关系，这种关系恰恰与灰姑娘与小王子之间的发展相符合，又因为有同样是穿戴所用的玻璃鞋贯穿其中，更加使整个想象有天衣无缝的合情合理。《香奈儿》这首歌的第一句和最后一句，都在说外套和模特儿之间的选择是没有独一无二的，“王子挑选宠儿/外套寻找它的模特儿/那么多的玻璃鞋/有很多人适合/没有独一无二”，“嘴唇挑选颜色/感情寻找它的模特儿/衣服挂在橱窗/有太多人适合/没有独一无二”。美妙的邂逅，拉开了灰姑娘和王子之间的相互了解及磨合，虽然选择是相互的，但此时灰姑娘已经意识到爱情的多变，适合穿玻璃鞋的模特儿并非只有她一个，一件外套的适穿者也会有很多。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从灰姑娘心里发出的声音便有了些调侃性的自嘲，“我是谁的安琪儿/你是谁的模特儿/亲爱的/亲爱的/让你我好好配合/让你我慢慢选择/你快乐我也快乐/你是模特儿/我是香奈儿”，这调侃其实是很无奈的。
到第四首《阿修罗》这里，灰姑娘和小王子之间开始发生了激烈的争执。阿修罗是佛教天龙八部之一，这种神道男丑女美，性子执拗、善妒、刚烈、嗜斗、能力强大。小王子的到来，只是像一个访客般路过，而灰姑娘却把他当成了独一无二。小王子正如善妒嗜斗的阿修罗，不甘于过平静的生活，“情愿一起沉没/也不欣赏泡沫/不愿立地成佛/宁愿走火入魔”，泡沫比喻灰姑娘心中憧憬的美丽爱情，这种爱情并不被小王子认同，小王子追求的是激烈、炽热的生活方式，平静的生活无法使他感到满足，对灰姑娘和小王子之间的矛盾，作者虽然没有做过多描述，但是从这一句即可看出他们二者之间的不可调和。玻璃鞋没有独一无二，适合穿玻璃鞋的模特儿也不是独一无二，小王子在灰姑娘这里燃起一把哀艳的战火，而他还要四处游走，去寻找下一个相遇下一个战场。
彼岸花，来自法华经“摩诃曼陀罗华曼珠沙华”，意思是开在天界的红花，又叫做彼岸花、天涯花、舍子花。传说此花是接引之花，花香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以《彼岸花》为歌名，传达的是一种从容淡定之情。歌词前半部分描述一切爱欲情仇都沉寂下来，幻化成彼岸一朵红花。“看见的/熄灭了/消失的/记住了”，这一句淡淡道出面对失去的感情，灰姑娘心里的无奈和凄凉。即使在彼岸，即使“彼岸没有灯塔/我依然张望着”，张望着什么呢？是对前尘旧事的怀念，是对重新来过的希望。“天黑/刷白了头发/紧握着我火把”，这一句勾勒出了一个守望岸边的痴心女子的形象，手中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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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即使光亮微弱，仍然希望可以照亮泅渡的路，希望他循着光亮，也来到彼岸。彼岸是超脱的象征，如果他们的故事能够在彼岸重新再来一次，彼此应该都变得宽容，应该学会了怎样爱别人和被爱，所以灰姑娘再一次坚定了心意，面对天地表白，“他来/我对自己说/我不害怕/我很爱他”。
前五首作品完成了一个缠绵悱恻的故事，从第六首开始，笔锋一转，开始描述另一种风情。为此这张专辑因此曾被很多人批评为“前后脱节，风格不一”，其实这是一个从哪个角度看的问题。这张专辑共有十六首曲目，硬要讲究前后一致的话，就得把灰姑娘的故事拉长，把原本五节就可以讲完的事拉长到十六节去讲，那样不是太拖沓了吗？另外，如果整张专辑都在讲述同一个故事或者说是同一个类型的故事，也会使读者产生视听疲惫。歌曲所面对的必竟是广大听众，众口向来难调，有的人可能喜欢鱼肉的鲜美，有的人可能喜欢萝卜白菜的清淡，所以我认为，风格的变化还是很有必要的，一顿丰盛的大餐，有鱼有肉的同时，也要搭配青菜豆腐，这样才能称之为丰盛。
《如果你是假的》是信手拈来的一篇情话，有些撒娇耍赖的说着“如果你的样子变成史努比/是否留下一样的回忆/如果你是玛莉是查理还是阪本龙一/会不会有很大关系”，字里行间处处透露出幸福的气息，是要有幸福做底，才会又产生出这样没有逻辑的胡乱猜想。
《不爱我的我不爱》和《你喜欢不如我喜欢》都在传达爱情面前要学会主动的意思。“边走边爱/人山人海/拿着车票/微笑着等待”，在《不爱我的我不爱》当中还有一些因寂寞而生的粘滞，到《你喜欢不如我喜欢》这一首时，就完全抛弃了等待的无奈，显得更为洒脱，“你的脸是一间美术馆/谁来看你都不能管/随便我左顾右盼/不耐烦/我也要看”，把对方的脸比喻成一间美术馆，把自己放在一个参观者的位置，俏皮生动，有戏谑的成份。这两首词都是以自我为中心，面对感情的态度略显自私，但是细品之下，这自私应该是受过伤后的自私，因此这两首若是交给一个为爱伤神的人来读或唱，会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你喜欢不如我喜欢》可能会令熟悉王菲曲目的人联想到王菲1997年的另一首歌《你快乐所以我快乐》[10]，这首同样由林夕作词的歌曲，充满了温馨浪漫之情。“你眉头开了/所以我笑了/你眼睛红了/我的天灰了”，“你快乐/于是我快乐//玫瑰都开了/我还想怎么呢/求之不得/求不得/天造地设一样的难得/喜怒和哀乐/有我来重蹈你覆辙”，“你头发湿了/所以我热了/你觉得累了/所以我睡了”，在这首词里，通过“你”与“我”的角色转换，不断地把对方当成自己，不断地“重蹈覆辙”，忘我的爱和投入的幸福感呼之欲出。
《再见萤火虫》和《萤火虫》是同一首曲子，比较之下，《萤火虫》保持了粤语填词干净利落的风格，更加精彩，“我像莹火虫/爱上了大红灯笼/分享不到温暖/仍努力去发光/直到流金似的岁月/留在星空/让我如火屑般舞动/然后失踪”，如同飞蛾扑火，有不顾一切不计后果的气势。同样，《笑忘书》和《给自己的情书》也是国语和粤语的不同填词，《笑忘书》从自我角度出发，自己给自己鼓励和安慰，“可以不在乎/才能对别人在乎”，这一句很自省。《给自己的情书》也是鼓励和安慰，但是发自第三者口中，轻声细语，娓娓道来，温暖人心，“自己都不爱/怎么相爱/怎可给爱人好处”，这一句说得很到位，警示人心。
四、将爱［１１］
这张专辑的部分歌名被加以浓缩，“将爱”并非将要去爱，而是将爱情进行到底。“美错”是美丽的错误，“阳宝”是阳光宝贝，“旋木”是旋转木马。这种浓缩虽然使歌名读起来铿锵，但同时也变得生涩，并且容易使人曲解。这本是流行歌曲的词作常常会犯的顾此失彼的毛病，有时候照顾到了意思，句子变得不够通顺，而词句很美丽的时候，意思往往又不知所云。可见唐诗宋词中那些美妙的诗句并不是堆砌出来，而是水到渠成，讲究自然而然的。
《将爱》的歌词很锋利，它把爱情比喻成一场战争，这虽然不是一个新鲜的比喻，但是加入了“风风火火/轰轰烈烈”、“我们没有流血/却都已经牺牲/掩埋殉难的心跳/葬送一世英名”这样的修饰，使这场战争多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残酷和壮烈。“忽然一阵钟声/穿透黑鸦鸦的寂静/歌颂这壮烈/还是嘲笑这神圣”，这一句是义无反顾作战后的自省，有些怀疑这场战争的价值。随后的二句是自省后信念的坚定，“将爱情进行到底/伟大是残酷的衍生/将爱情进行到底/没有对错的血腥”，他人的歌颂和嘲笑都不值一提，这样执着的信念，使懦弱和退缩都自惭形秽。既然选择进行到底，就应该大步向前了，但最后一句中又出现了一个小转折，“将爱情进行到底/温柔尚在/寂寞永生”，虽然还是坚持，但战争到底是残酷的，这一句里有看清形势的淡淡无奈。整首词气势磅礴，如果没有一定的内心感触，一般女子不容易写得出。
《不留》一口气列出来十五个给了你给了他，把本来应该是一体的东西分别给予了两个人，给的内容包括了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譬如：“我把电影票给了你/座位给了他”，“我把烛光给了你/晚餐给了他”。这十五个给你给他，其实已经列出了生活中方方面面可以给予的全部。在给你给他之间，唯独不提“我”的心情，似乎“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女子，直到最后一句点精之笔，才不着痕迹地道出了“我”其实是多么悲哀，“情愿什么也不留下/再也没有什么牵挂/如果我还有哀伤/让风吹散他/如果我还有快乐/也许吧”。
“不是来得太快/就是来的太迟/美丽的错误往往最接近真实。”《美错》的这一句令人想起席慕容[12]的那首《莲的心事》：“无缘的你啊/不是来的太早/就是太迟”，两者表达的情感如出一辙。
《乘客》中最醒目的字眼是“白云苍白色/蓝天灰蓝色”和“天空血红色/星星灰银色”，这几个色彩都是异常的，由此自然而然可以揣测出这是失意人眼中的色彩，境由心造，心绪不佳，环境自然也变得失蒙蒙一片了。
《阳宝》用向日葵来比喻内心充满激情的人，他们像向日葵无法在月光下绽放一样无法忍受平淡的生活，但是太阳总要下山，“阳光下的宝贝/格外耀眼/阳光下的笑脸/略显疲惫”，这疲惫是因为早早的预知了答案，并且知道无可逃避。
《旋木》以拟人手法写出了游乐园里一匹旋转木马的哀伤，“我忘了只能原地奔跑的那忧伤/我也忘了自己永远被锁上/不管我能够陪你有多长/至少能让你幻想与我飞翔”，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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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把一匹木马被人遗忘的内心刻画得很生动。在孩子们心中，旋转木马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全身涂满绚丽的色彩，装饰漂亮的灯光，骑在它的背上，等音乐响起，便能体验一场奇妙的旋转飞行。旋转木马给予了无数孩子欢笑和安慰，可是当天色暗淡，音乐停止，游人离场，谁又能把这匹木马记在心上？
白居易的《花非花》[13]被套用在《烟》的歌词当中，以“花非花的情调/雾非雾的线条”来形容燃烧的烟，这恐怕是关于烟的最美的想象。
《假爱之名》是《将爱》的粤语版，表达的主题相同，但填词比《将爱》更为激昂，如“即使因爱捐躯/我会以勇士自居/不惜因爱捐躯/神圣又自私的壮举”，语气很强烈，充满昂扬的斗志。《花事了》是《四月雪》的粤语版，是林夕对“开到荼蘼花事了”的继续阐述，但是比《只爱陌生人》专辑中的《开到荼靡》认识的更彻底，花虽然凋谢了，但还可以结出果实，在经历一番花开花落之后，对幸福有了新的领悟。
在王菲的其他专辑当中，还有很多精彩的词句，其中最经典的应该是那首出自《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但愿人长久》[14]，东坡居士脍炙人口的词，在时隔近千年之后，被王菲浅浅吟唱，更加打动人心。
唐代薛用弱[15]《集异记》中有一则“旗亭画壁”的故事：开元中，之涣与王昌龄、高适齐名。共诣旗亭，贳酒小饮。有梨园伶官十数人会燕，三人因避席隈映，拥
炉以观焉。俄而妙妓四辈，奏乐，皆当时名部。昌龄等
私相约曰:“我辈各擅诗名，每不定甲乙。今者可以密观
诸伶所讴，若诗入歌词之多者为胜。”初讴昌龄诗，次讴
适诗。之涣自以得名已久，因指诸妓中最佳者曰:“待此
子所唱如非我诗，即终身不敢与子争。”次至双鬟发声，果讴“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
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云云，因大谐笑。诸伶诣问，语其事。乃竞拜，乞就筵席。三人从之，饮醉竟日。
可见文人诗词，以被人传唱为荣，由此想到，东坡先生若地下有听，这喜欢“老夫聊发少年逛”的大诗人，听到王菲的莺歌，该会向佛印、黄庭坚等诸位好友夸口了吧！
注释：
[1]《浮躁》专辑，Cinepoly新艺宝唱片公司1996年发行。文
中提到的六歌词作者分别为：《无常》、《浮躁》、《堕落》、
《末日》，王菲；《分裂》，林夕；《扫兴》，黄伟文。[2]《只爱陌生人》专辑，EMI百代唱片公司1999年发行。
文中提到的九首歌词作者分别为：《开到荼蘼》、《百年孤寂》、《守望麦田》、《当时的月亮》、《邮差》、《催眠》、《只爱陌生人》、《哔一声之后》，林夕；《边眼云烟》，袁惟仁；
《精彩》，王菲。
[3]王淇(1019-1085)，字禹玉，成都华阳(今四川省双流县)人。
宋庆历二年(1042)进士，神宗时任宰相，集贤殿大学士。
荼蘼：荼蘼，蔷薇科。落叶小灌木，攀缘茎，茎上有钩状刺，羽状复叶，小叶椭圆形，花白色，有香气，夏季盛放。
[4]见《红楼梦》第六十三回：“麝月便掣了一根出来，大家看
时，这面上一枝荼蘼花，题着‘韶华胜极’四字，那边写着一句旧诗，道是：‘开到荼蘼花事了。’”
[5]贾西亚 马奎斯(Garcia Marques 1928-)，哥伦比亚作家，
1982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代表作《百年孤寂》1967年出版，有杨耐冬中译本﹐台湾志文出版社1991年出版。
[6]塞林格（1919-），全名杰罗姆?大卫?塞林格（Jerome David
Salinger），美国作家，代表作《麦田里的守望者》被认为是20世纪美国文学的经典作品之一。
[7]张若虚(660-约720)，扬州人，唐代诗人，《春江花月夜》
为其代表作。
[8]语出李贽《童心论》。李贽(1527-1602)，字宏甫，号卓吾，
又号温陵居士，福建泉州晋江人，明代思想家。
[9]《寓言》专辑，EMI百代唱片公司2000年发行。文中提
到的十六首歌均由林夕作词。
[10]《你快乐所以我快乐》出自专辑《王菲》，EMI百代唱片
公司1997年发行。
[11]《将爱》专辑，Sony Music新力唱片公司2003年发行。
文中提到的十首歌词作者分别为：《将爱》、《不留》、《阳宝》，王菲；《美错》、《乘客》、《四月雪》、《烟》、《假爱之名》、《花事了》，林夕；《旋木》、杨明学Kefca。
[12]席慕容，台湾人，祖藉内蒙古，现代诗人。
[13]《花非花》原文：“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14]《但愿人长久》出自专辑《菲蘼蘼之音》，Cinepoly新艺
宝唱片公司1995年发行。
[15]薛用弱，字中胜，河东（今山西永济西）人，唐代文学家。
Literature understanding of Faye Wong’s lyrics
LI Hua-lei
( Library, Hu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Yongzhou 425006, China ) Abstract: Modern popular song mostly with love fashionable theme, relatively narrower to involve surface, but a lot of lyrics author gather sharp outsight, experience strength and abundant poem feeling, good at catching mood to change, their creation can often touch people's slightest place most difficult to find in the heart of hearts accurately. The song which singer Faye Wong sang, has included numerous lyrics creators' fine piece of writing, among them including some of her own lyrics too, in subject matter, intension, stating and word, etc., have higher literature value.
Key Words: Popular song; Faye Wong, the lyrics; literature explan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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