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恐怖主义的新变化及其对世界和平的影响
社会科学2002年第2期 世界经济与政治国际恐怖主义的新变化及其对世界和平的影响
高尚涛
提要:文章认为打击恐怖主义已经成为国际社会的当务之急。打击恐怖主义一
方面应坚持孤立和打击;另一方面应尽力消除引起恐怖事件的仇恨。近十年来国际
社会在打击恐怖主义的国际合作方面取得了长足进展。其中,联合国的作用已日益
重要, 上海合作组织则成为区域性反恐怖合作机制的典范。
关键词:国际恐怖主义;世界和平;影响;国际合作
中图分类号:D815 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257 5833(2002)02 0024 04
恐怖主义的问题由来已久,但现代意义上的恐怖主义与以往有着很大的不同。现代恐怖主义是指在近代一批无政府主义者和民族主义者的鼓动和实践下形成的一股思潮和运动,这股思潮和运动在经历了 二战后20多年的沉寂,从20世纪60年代末开始,迅速发展成猖獗全球的 国际恐怖主义。现在的国际恐怖主义一般是指在国际范围内以特殊、残酷和非道德的暴力手段,通过肉体消灭产生的直接后果和巨大伤害性所达到的间接恐怖气氛,来实现某种政治目的或社会要求的有组织的政治行为!。进入20世纪80年代以来,国际恐怖事件迅速增加,对整个世界的和平与安全造成了极大威胁。
国际恐怖主义的新变化
冷战结束以后,国际恐怖主义在形式上发生了显著变化。伦敦国际战略研究所于2000年5月4日发表的1998?1999年度战略研究报告指出,人们熟悉的旧的恐怖主义形式正在解体,一种复杂的和模糊不清的新形式正在出现:有组织犯罪和恐怖活动相互联系,尤其在涉及毒品的情况下;民族和国家分裂主义恐怖活动猖獗;右翼意识形态的恐怖分子在欧美的势力有所增大;环境恶化、动物权利或堕胎等引发的恐怖活动增多;对游客的袭击也是一个严重的问题。现在,恐怖分子越来越利用全球化带来的便利和一些国家的边境安全漏洞在全球渗透并编织恐怖网,努力进行组织成员的 本土化。这使传统的关于国际恐怖主义和国内恐怖主义的区别变得没有意义,也使人们对恐怖主义的打击变得更加困难。
世纪之交,恐怖主义不仅在形式上有了较大发展,而且在类型上也有新的变化,比如出现了许多新型的恐怖主义,如网络恐怖主义、电磁恐怖主义、金融恐怖主义等。这些新型的恐怖主义对世界安全的威胁也是全新的。网络恐怖主义主要是指网络黑客的攻击行为。尽管存在争议,但在英国,新生效的#反恐怖主义法?已正式把黑客的某些行为列入恐怖主义范畴。随着具有恶意攻击能力的个人和组织的增加,网络恐怖主义正在成为因特网历史上最严重的安全
收稿日期:2001 12 02
威胁。电磁恐怖主义是指恐怖分子以各种各样的电工技术设备为武器(电磁武器)干扰破坏公共和私人电子系统的正常运行,从而导致瘫痪、混乱和灾难。其危险性在于它利用是非致命的、易得的、安静的和隐秘的武器,可以从远处发挥作用,能覆盖大量的目标并且不留痕迹,因而对世界安全的威胁十分巨大。
恐怖主义之所以愈演愈烈,是因为其有着深厚的社会文化和历史宗教等方面的背景。自现代恐怖主义兴起以来,恐怖主义就被组织者自身和一些学者、专家甚至是政治家看成是 弱者反对强者的武器。这些组织的成员以 改变不合理的社会制度为目标,不断进行暗杀、爆炸以及绑架活动。在他们看来,恐怖活动的目的是为了实现 远大、崇高的目标。极端民族主义分子进行恐怖活动则利用本民族 受到压迫的舆论和一些人的民族自尊心赢得同情和支持,不择手段地与主体民族对抗。但它们的极端利已主义表现一开始就将自己与民族解放和民族自决运动相区别,并对自己和其他民族造成不利影响。打着宗教旗号进行的恐怖活动也有自己的 正当理由,利用人们虔诚的宗教信仰,达到一定的政治和其它目的。
国际恐怖主义对世界和平的影响
冷战结束以后,人们普遍认为世界已经进入一个前所未有的和平时期。但事实证明,冷战后尽管国家之间(尤其是大国之间)普遍实现了和平,但恐怖主义并未 终结。国际恐怖主义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破坏方式威胁着世界的和平与安全。在国家间日益和平的背景下,国际恐怖主义已经成为当今世界和平与安全的威胁。
国际恐怖主义在当今世界的异常表现,极大的改变了世界和平的内容,提出了国家安全和战争的新概念。自1998年8月15日美国驻东非的两个大使馆被炸后,一些西方学者就认为,反对西方的 非国家间的战争已经开始。 非国家间的战争是指在当今世界,战争已主要不是发生在国家之间,而是发生在有势力的国际(恐怖)组织与国家之间(有时也会发生在国际组织与国际组织之间)。在这种形式下,世界和平和国家安全的内涵发生了改变,以前以主要对付国家间的战争为主要的国家安全战略应在原来的基础上尽快向对付恐怖组织的方向延伸和发展。当前,世界的和平已不是主要通过制止国家间的冲突来实现,而是主要通过防止恐怖分子的大规模袭击来实现。
根据世界形势的这一特点,巴黎议员让%克里斯托夫%康巴代利提出了世界进入 热和平时期的观点。他认为,我们 这个新的历史时期具有另外的特征。我们不妨称这个新的历史时期为&热和平?时期。之所以说&和平?,是因为现在世界可以说还是和平的,特别是世界上大国之间的关系采取袭击行动。 世界形势是&热?的,因为原教旨主义组织企图通过采取恐怖主义的行动和实施制造紧张形势的战略削弱&西方世界?((。原教旨主义在进行战争,我们在和平地生活。 美国提到的战争是一种国际警察行动,一种合法的反击,一种和平时期的战争行动。这正是&热和平?时期的反常之处。雷蒙%阿龙曾说冷战的特点是&不可能和平,但也不大可能爆发战争?。我们则反过来定义&热和平?时期:不可能爆发(主要国家间的???引者注)战争,但也不大可能和平。所以,我们将经历的这个时期是总体上和平、局部充满暴力的时期。)康巴代利的这段话概括了当今世界和平的总体特点。
在世界上总体和平、国际恐怖分子不时兴风作浪的 热和平时期,威胁世界和平与安全的战争和冲突也有自己的特点。这种战争和冲突不再是传统的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争,而主要是国家与其敌对的国际(恐怖)组织之间的战争。在这种战争中,敌对的一方是灵活的、跨国界
的恐怖分子,另一方是往往弄不清打击目标的国家。恐怖分子专门在敌对国家的要害部门下手。这种战争的基础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某个国家,而是一种意识形态。法国社会学高等研究学校研究员马尔万%比沙拉将这种战争称为 不对等战争。他说,战争的 不对等与 不对称(指交战双方的力量在数量上不一样)不同, &不对等?强调的是新敌人在手段、风格和价值观方面在质量上与对方的不同。 换言之,当一个象美国这样的强国在世界上或在常规战争中显示自己的霸权时,它的敌人和受害者就采用非常规的和&不对等?的战术同它作战,避其锋芒,集中攻其弱点。?
在 不对等战争中,他们在全球化的世界中,利用通讯、运输、信息等方面的现代化手段,以一切可能的和方便的工具为武器,给对手以残酷和血腥的打击,给世界和平与安全带来了难以防范和对付的威胁。美国 9%11事件的爆发,给传统的国家安全观念提出了严峻的挑战。传统的安全观念和维护和平的机制都是以应付国家间的冲突为前提的,它们在以往维护世界和平的努力中起到了积极作用,并将继续起到积极作用,但在应付 不对等的战争和冲突时却显得一筹莫展。针对美国的 9%11袭击事件爆发后,多年来苦心经营自身安全的美国竟然一时手足无措,耗资巨亿的导弹防御系统看上去毫无用处。
打击恐怖主义的战略和国际合作
恐怖主义在全世界的蔓延严重地危害了世界的和平与安全,但对恐怖主义的打击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国际恐怖活动的特点决定了打击恐怖主义是一项困难和长期的工作。国际恐怖主义的活动主要有两个方面的特点+:一是恐怖活动是一种政治战。它蓄意大量杀害无辜的目的是击垮对手的意志。因此反恐怖活动也必须采取政治战,必须从政治上彻底孤立恐怖分子,进而将他们斩草除根。 9 11事件后美国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事发后美国的外交行动为他们赢得了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的同情。显然,只有铲除国际上恐怖主义赖以生存的土壤,才有可能将其彻底消灭。二是导致进行恐怖活动的原因不是某种宗教或极端意识本身,而是宗教狂热或极端意识所支持的某种政治仇恨。因此,打击恐怖主义必须尽可能地消除这种消极的政治仇恨情绪。
国际恐怖主义的泛滥和蔓延,要求各国在反恐怖斗争中加强国际合作。但在历史上,由于对恐怖主义的认识不一致,国际上一度形不成普遍的反恐怖合作。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后,恐怖主义活动的猖獗和扩大迫使许多国家改变了态度,国际社会开始寻求合作打击恐怖主义。如1990年5月,西方国家的代表在莫斯科同前苏联讨论共同对付国际恐怖活动问题,并提出了一系列反恐怖协议。1990年11月,海湾合作委员会国家首次开会讨论国际恐怖集团问题及如何对恐怖主义活动,并加强了彼此的情报合作和保安措施。苏联解体后,在德国和意大利不断发现走私核材料的情况。为防止这批材料被恐怖主义分子获得,在1994年的七国首脑会议上,核材料走私问题成为一项重要议题。同年9月份,美、英、法、德4国有关当局倡议大力加强合作,以对付与核有关的事件。在这些国家的资助下,11月初,国际原子能机构召开会议,专门讨论核材料走私问题。会后成员国加强了在打击核材料走私方面的相互协助,并共同努力加强对核材料的控制并改进其核安全措施。
1995年以后,国际反恐怖合作的范围不断扩大,双边和多边合作取得进一步的进展,许多阿拉伯国家和组织也积极加入到反对恐怖主义的行列中,并签订了许多双边和多边的国际协议。值得一提的是,1996年3月13日,在埃及举行了有29个国家的首脑参加的国际反恐怖大
会。1997年4月22日,秘鲁成功地解决了发生在首都利马的一起大规模劫持人质事件,也是国际间反恐怖合作的积极成果。至此,反对恐怖主义几乎已成为全球的共识。
联合国作为全球性反对恐怖主义的一个机构发挥实际作用仅是近10年的事。1991年,联合国开始参与国际反恐怖斗争的一些具体活动。例如,在这一年联合国成功地促成了中东人质问题的解决并主持了对伊拉克的武器核查。随着双边和多边反恐怖合作取得大量进展,各国越来越意识到联合国应该在该领域发挥更大作用。1998年1月5日,伊朗外长喻拉齐致信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呼吁联合国采取紧急措施制止在阿尔及利亚再次发生屠杀平民事件。1月14日,在埃及卢科索召开了阿拉伯国家第30届紧急会议,会议呼吁在联合国主持下召开反恐怖主义国际会议。10月26日,国际刑警组织第26届大会通过的#反恐怖开罗宣言?指出,支持在联合国主持下召开国际反恐怖大会,制定共同的国际反恐怖战略。1999年10月19日,联合国安理会一致通过了一项由俄罗斯起草的决议案,坚决谴责一切形式的恐怖主义,并呼吁所有国家全面履行一系列反恐怖公约。决议要求各国采取的措施包括:通过双边和多边合作来防止和打击恐怖主义行为;对所有策划、筹资支持或从事恐怖活动的人不予庇护,确保将他们逮捕、起诉或引渡;开展司法合作和情报交流等。这是联合国通过的迄今最为详尽的一部全球性反恐怖公约。2001年针对美国的 9%11事件爆发后,中国领导人多次表示,应该在联合国的框架内开展反对恐怖主义的斗争和合作,以保证冷静和避免伤及无辜。中国的这一立场得到了世界各国的广泛尊重和赞同。
中国政府多年以来一直致力于反对恐怖主义的斗争和国际合作。1996年由中国首倡成立并于2001年6月正式定名的 上海合作组织(原 上海五国)已经成为国际上区域性反恐怖合作组织的典范。在1998年7月举行的中、俄、哈、吉、塔五国首脑第三次会晤中,首次提出要联合打击国际恐怖主义。1999年8月,五国元首的第四次会晤后发表的#比什凯克声明?中强调, 有效打击国际恐怖主义、((遏制民族分裂主义和宗教极端主义具有重要意义。2000年7月,五国元首举行第七次会晤,并在发表的#杜尚别声明?中重申,五国决定联合打击对地区安全、稳定和发展构成主要威胁的民族分裂主义、国际恐怖主义和宗教极端主义。2001年6月14日,新加入该机制的乌兹别克斯坦元首与五国元首在上海举行峰会,会上六国元首签署了#打击恐怖主义、分裂主义和极端主义上海公约?。这是当今最具代表性的区域性国际反恐怖公约。在这一公约中,与会各国对恐怖主义的认识达成了共识,从而为切实打击恐怖主义建立了坚实的基础。不仅如此, 上海合作组织还建立了切实可行的各级执法、情报、军事等机构的合作机制,使得反恐怖合作的各项措施得以落实,从而为当前国际上往往流于空谈的反恐怖合作树立了榜样。
从当前国际上对反恐怖主义的认识和反恐怖主义国际合作来看,人类的反恐怖斗争已经取得了很大进展,从而为维护新时期世界和平和安全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但打击恐怖主义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打击恐怖主义,维护世界和平还会有很长的路要走。
注:
!参见韩玉贵、戴海东、王慧缇主编#世界政治经济与国际关系新论?,西南交通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118页。
)转引自#世界进入 热和平时期?,#参考消息?2001年10月6日第3版。
?转引自# 不对等冲突时代来临?,#参考消息?2001年10月7日第3版。
+参见#反恐怖政治战方略?,#参考消息?2001年9月28日第3版。
(作者:山东师范大学政法学院硕士研究生 山东 济南250014 责任编辑:吴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