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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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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有什么用

1993年高考,我顺利地考入了陕西师范大学历史系(现为历史文化学院)。那一年我的高考历史单科成绩是92分。在高考前的专业志愿选择中(后来变为考后才填报志愿),我没有选历史,而是选了当时很热门的中文“文秘”。沉浸在7月28日高考分数公布后的喜悦和8月13日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激动里,我并没有注意我将要接受的是历史教育专业的学习。也许,这正是我与《中史参》缘分早已在冥冥中注定了的事。

9月6日,我到校报完名后不久的两天,我们的同学在辅导员第一次召集的例会上,就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话题是:

“没有填报历史专业,为什么却被录入历史系?”

“告诉我们,历史有什么用?”

……

十多年前,我们就是带着这样的“问题”开始历史教育专业的学习的。当时的我们,并没有得到来自任何人圆满的答案。就这样在迷惑中求索了四年后毕业了,而且大多数同学都走上了历史教育的讲台。回首往事,不仅大学生活的情景历历在目,而且“历史有什么用”这个老这个问题,在过了十几年后依旧萦绕在脑际,促使我不断重新思考,或许这是对我作为一名《中史参》编辑的情不自禁的溯源吧。

倘如在那时固执己见,谋学其他专业(当时别的系就有学生调转了专业),或者在思想深处回避和放弃对历史的学习,我和《中史参》也就必然不会有这特定的缘分了!

无疑,有人会认为那时的我们提出的问题未免太幼稚。可现在看来,这个质问其实恰恰切中了要害。我们的发问——告诉我们,历史有什么用?不正是针对史学存在的理由而言的吗?

在前人所写的文字里和今人的见解中,要听到人们对历史的抱怨甚至鄙弃,不难啊。

告诉我们,历史有什么用?这样的话题,也许在我们之后还有历史系的学生提出过,毕竟它反映了人们对历史的普遍理解;甚至于现在的历史教育中,也不乏一些已经从事历史教育的教师和正在学习历史的学生依然会这样质问。而要我自己对此作出解释,内心未免有些惶恐不安。

有时,我也在思考:花一生的精力来从事这个行当值得吗? 历史学家柯林武德曾指出“学史”确实有着实实在在的“功利性”,由是心中有时会忽然产生一阵疑惑,究竟“历史有什么用”呢?

我们知道,单纯的爱好往往先于对知识的渴求。人们往往是在一种本能的引导下从事自己的工作,事先并不完全意识到它的结果。历史的魅力,首先在于触发人们对历史的兴趣,继而激励人们有所作为,它的作用始终是有影无形“至高无上”的。

历史的这种不容置疑的魅力,可以使我们静下心来对它加以深思。

我们的现实生活,其实无处不在地激荡着历史的回声。现实生活中现实生活中人与人之间更多的交流对话,最多的涉及的话题几乎都是与“历史”相关联的;看看周围,尤其是历史影视剧,街头巷尾,好多人乐此不疲;就连政治家也不时把那些真假难辨的历史教训挂在嘴边;至于吾等草民,更是将历史“传奇”发挥得淋漓尽致。这样说,历史无疑具有“娱乐”的价值。或者更确切地说,至少人们确实对历史感兴趣。我想,所有的史学家也不例外,要不然,他们为什么要选择历史为职业呢?!

任何人都会对所学的东西产生兴趣。然而,我们选中了这门学科,并决定为此奉献自己的一生,静心思之,这原本是学科本身所赋予的“使命”和“天职”啊。

当然,史学家选择史学,还在于,我们的“文明”本身并非一成不变的。或许有一天“文明”会与历史的正确方向背道而驰,这或许不是不可想象的事。好在我们的史学家和史学工作者会对这种种可能性加以深思,给人们以警示。假如他们也对世道人生不过脑子,或者掉以轻心,那么谁敢断言伪历史就不会殃及信史?何况对信史的亵渎,已经让我们这些本可具有传统文明之公正、人性、宽容的历史学习者,是否陷入是非莫辨、善恶难分的可怕境地,也未可知。这是我的妄言,但这妄言背后的担忧,却来自对残酷现实的拷问。

史学的不确定性,正是史学存在的理由。正因为如此,史学的研究才需要不断更新。也正是这由于有不断的开拓和创新,史学家才可以理直气壮地声称自己将更执著于历史。进而因为史学的不完善性与完美无瑕,它们之间存在着矛盾冲突与获取成功的可能,因而不懈努力来实现自身价值,当然就显得很富有魅力了。系统严谨的史学研究一旦展开,历史的魅力也就日见增色而非趋于逊色。所有真正的史学家都能证明,无论在史学研究的广度上还是深度上,历史的这种真正魅力都可以被人们感受到。

历史自有其独特的美感!我们可以亲身感受到探幽索奇后的喜悦!(我正在回忆以《我和编辑部的成长——我为您自豪!》为题的喜悦,希望可以和读者朋友分享)

历史学是以人类的活动为特定对象的,它思接千载、视通万里、千姿百态、令人销魂,因此它比其他学科更能激发人们的想象力。

然而,如果说普遍永恒的魅力几乎是历史惟一的存在理由,如果说历史仅仅是一种有趣的消遣,那么,史学家费尽心血来撰写历史是否值得呢?秉笔作史决非易事,要训究史德、实事求是、尽最大的可能探究历史潜在的因素,非得超越娱乐心智而抱宇宙人生之大志不可。安德烈·纪德曾说:“我们的时代已不容纯粹的娱乐,哪怕是有益于心智的娱乐。”他的话何等意味深长!

确实,历史包罗万象,任何一个繁琐的枝节问题都可能耗费人一生的光阴,如果其目的仅仅是为了给某种“娱乐”罩上令人难以信服的外衣,那么,理所当然地要被斥为滥用精力,而滥用精力是近于亵渎的,是贻害后人的。否则,要么劝说有能力从事更好职业的人不要去搞历史学,要么就得证实历史作为一种知识而为什么必须存在的理由。

现在,人们把卖弄历史当作一种娱乐或癖好,不过,这根本不是学史者所追求的东西。史学的主题是人类本身及其行为。历史研究的最终目的显然在于增进人类的利益。事实上,一种根深蒂固的秉性使人们几乎本能地要求历史指导我们的行动,因此,一旦历史在这方面显得无能为力之时,人们就会感到愤慨。“历史有什么用”,我想这个问题不应与历史的严格意义上的理智混为一谈。

按理说,我们应当首先了解历史,其次才谈得上“有什么用”。

实践表明,我们不可能回避这个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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