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转向与呈现——论现象学时间观对贾科梅蒂绘画艺术的影响

第15卷第6期2017年6月

淮海工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Huaihai Institute of TechnologyCHumanities &-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Vol. 15 No. 6

June 2017

DOI：10.3969/j.issn.2095-333X.2017.06.021

时间的转向与呈现

----论现象学时间观对贾科梅蒂绘画艺术的影响*

王勋

(合肥师范学院艺术传媒学院，安徽合肥230601)

摘要：贾科梅蒂在深入理解现象学时间观的基础上，把绘画探索的触角伸向了前人从未进入过的领域。他没有像写实性绘画那样客观地再现物象，也没有如印象主义那般试图捕捉转瞬即逝的光色变化，更没有主观地表现对象，而是在绘画中注入时间因素，把传统绘画中孤立、静止的时间点延展为连续、流动的时间段，竭力呈现物象在时间场域中生机盎然的构成状态。这是一种时间性的绘画，突破了绘画是空间艺术的内在规定性，拓展了绘画艺术的新领域。结合现象学时间观，分析贾科梅蒂绘画从超现实主义转向对时间探索的緣由及呈现时间的具体方式。

关键词：贾科梅蒂；绘画艺术；现象学；时间观；风格转向；时间呈现；创生线；叠加层

中图分类号：J202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333X(2017) 06-0072-05

法国文艺评论家伊夫?博纳富瓦在评析20世纪瑞士艺术家阿尔贝托?贾科梅蒂（A lb erto G ia-co m etti)的绘画作品时，曾提出过一个独具见地的看法：“贾科梅蒂将一种时间流逝融入作品中，或者说在时间中体验流逝。”[1]然而，绘画是一门空间艺术，无法像音乐、文学、电影那样自如地表现时间这一维度。贾科梅蒂难道可以突破艺术门类的限制，将时间因素融入作品，在绘画中表现出时间的流变与消逝？如果可以，他又是通过何种方式在二维的平面中呈现出时间的绵延？这对于一位画家及其作品而言，无疑是一个饶有趣味的问题。

目前，国内外研究贾科梅蒂的文献资料不胜枚举，学者们从绘画题材、技法、风格样式、存在主义哲学等多个方面对其作品进行了细致地论述与分析，但没有人从时间这个角度深入解析贾科梅蒂的绘画艺术（伊夫?博纳富瓦也仅仅是在论文中笼统地拋出了一个观点，并未展开论述），而时间恰恰是贾科梅蒂深入思索并极力探索的因素。本文将结合现象学时间观，分析贾科梅蒂绘画从超现实主义转向对时间探索的缘由及呈现时间的具体方式。

―、时间的转向

1930年，贾科梅蒂创作了《悬浮的球》，受到超现实主义领袖布鲁东和萨尔瓦多达利的激赏，遂正式加入超现实主义阵营。此后，他又创作了《游戏不再》《指向眼睛》《早晨四点钟的宫殿》等一系列作品。这些作品中所包含的象征、隐喻、心理指涉、真实与虚幻、现实与梦境，非常契合超现实主义理论，贾科梅蒂也由此在画坛崭露头角。如果按照这种风格继续发展，贾科梅蒂极有可能成为继达利和玛格丽特之后的又一位超现实主义大师。

然而1935年之后，贾科梅蒂的超现实主义画风戛然而止，他重新开始画那些为超现实主义画家所不屑的凡俗之景、日常之象和身边之人。1938年，因车祸受伤，漫长的治疗使贾科梅蒂开始思考关于运动的问题[2]。运动不是时间，但与时间关系紧密，亚里斯多德曾说：“时间是运动的数。是运动和运动持续量的尺度。”[3]69

很多哲人、学者在思考时间命题时，都会以运动作为切入点，贾科梅蒂也是如此。他想通过制造一种运动感，在绘画中融入时间因素，这一想法激发了他创作《行走的男子》《雨中行走的男子》系列雕塑，作品中，一个个瘦骨嶙峋的人在踽踽独行。

到了 20世纪40年代以后，贾科梅蒂敏锐地发现了物象随时间的推移而产生的一系列变化，他曾经说过：“奇遇、大的奇遇，在于每一天，从同一张面

*收稿日期：2017-05-04;修订日期：2017-05-21

基金项目：合肥师范学院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2Q15QN56)

作者筒介：王勋（1980 —），男，安徽合肥人，合肥师范学院艺术传媒学院讲师，硕士，主要从事艺术理论与美术教育方面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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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上看到某种不曾认识的东西的出现。”M119正是这每一天从对象身上发现的不同的地方，让他惊讶、兴奋，从此，贾科梅蒂的绘画风格彻底地转向了对时间的探索和表现。

贾科梅蒂对于时间的呈现，为20世纪绘画艺术开辟了一条全新的道路。贾科梅蒂之前的西方绘画，主要经历了古典主义（包括文艺复兴至18世纪新古典主义在内的写实性绘画）、印象主义与现代主义三大阶段。古典主义以形体塑造、真实感为主旨，印象主义追求光色变化。现代主义又包括两条主线：一条是以塞尚简化的观念为主导，并逐渐衍变出立体主义、抽象主义等艺术流派；另一条是以梵高为先驱，以人的情绪、情感、内心世界刻画为主的表现主义绘画样式。

在漫长的西方绘画史中，时间因素从来没有受到画家的关注与重视。当然，某些流派、画家也曾经从某些层面涉及到一点时间因素，如巴洛克艺术对运动感的重视，印象主义对一天中不同时刻下光色变化的表现等，但无论哪个阶段、哪个流派、哪位画家，都不曾把时间作为绘画表现的核心因素。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贾科梅蒂从超现实主义转向对时间的探究？

二、时间转向的缘由

贾科梅蒂绘画风格的时间转向主要有以下两个方面的原因。其一，时代的潮流。20世纪以来，各学科领域的巨擘都对时间这一古老的问题提出了全新的观点。“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佛洛依德在记忆和梦方面的成果，亨利?柏格森以绵延和直觉概念将意识与物质世界相联系的哲学尝试，马克思用分析资本主义劳动和生产的时间观运用—每个世界观都提出了不同的度量时间的尺度。”[5]3°6这些时间的新观念也引起了画家们的广泛关注，保罗?塞尚、亨利?马蒂斯、巴勃罗?毕加索、萨尔瓦多?达利、马塞尔?杜尚等现代主义大师，都不约而同地展开了对时间的绘画探索。

例如，超现实主义画家达利受到爱因斯坦相对论的启发，将科学时间观与超现实主义幻想相结合，画出了《永恒的记忆》《软管爆炸》等一些表现时间主题的绘画作品[6];达达艺术代表人物杜尚，创作了《约一小时视觉所见》《旋转的浮雕》等一系列涉及时间及运动的现成品艺术…立体主义、超现实主义、未来主义，这些在现代主义中举足轻重的艺术流派，都多多少少涉及时间的因素。处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贾科梅蒂也毅然地投身于追究时间奥秘的绘画创作中去了。

其二，现象学时间观的启示。在20世纪新意迭出的时间观念中，对贾科梅蒂影响最大的是现象学时间观。现象学时间观由现象学创始人埃德蒙德_胡塞尔提出。胡塞尔在分析意识的意向性构成时，以声音现象为例，提出了内时间意识问题，他说：“同 一声音刚才还是作为真实的现在（J e tz t)，眼下仍是这个声音，但它回到了过去，并同时构造着同一客观的时间点。”[7]5S

在上面这句话中，“同一声音…但它回到了过去”的意思是，这个声音没有完全消失，这是因为直观中具有一种对当场知觉（原初印象）的保留（R e-ten tio n) ，以及向前投射的预持（P ro te n tio n) 功能。一个过去的声音，通过保持和预持参与了对现在点的构成，从而使得我们能够听到一段连续的声音。而内时间意识结构即为“保留—原初印象—预 持”，这一结构使时间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三个维度有机地、根本地、完全地牵缠绕结在一起。

胡塞尔的学生海德格尔不再把时间局限于先验主体的内在意识之中，而是赋予时间存在论的意义。海德格尔先从“此在”（Da se in)在世间的诸多生存方式入手，然后由“牵挂”这一人生基本情态揭示了种种生存方式的整体（时间）结构，并把牵挂提纯为时间，最终逼出“此在”的本性—时间性。

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一书中提出：“牵挂是作为存在于（世界内遭遇到的存在着）的状态里的、已经在（此世界）之中的先于自身。”[8]1°°“存在于（世界内遭遇到的存在着）的状态里的”就是现在这个向度，“已经在（此世界）之中”指过去，“先于自身”则是将来。现象学时间观不再如传统时间观（物理时间）那般，把时间随意切割为孤立、现成的时间点（某时、某刻、某分），而是把过去、现在和未来三个时间向度紧密联系起来，将时间视为一个前后勾连、变动不止的构成场域。

为什么说贾科梅蒂绘画风格的转向受到了现象学时间观的启示？

首先，现象学时间观的提出早于贾科梅蒂风格的转变。胡塞尔在写于1904年至1910年间的《内 时间意识现象学》及《现象学的观念》两本著作中，提 出了对时间本性的看法。1927年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又进一步深化了现象学时间观念。而 “1935年贾科梅蒂写给布鲁东的一封信，明白地划清了与超现实艺术圈的界限”[9]21_22,此后才开始了新风格的探索。

其次，贾科梅蒂绘画理论与现象学时间观之间的相似性。贾科梅蒂在风格转向之后曾说过一句名言：“我每次看到这只杯子的时候，它好像都在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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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说它的存在变得很可疑，我看它时它好像正在消失…又出现…再消失…再出现，它总是处于存在与虚无之间，这正是我想摹写的。”[1°]292这句话不过是一位画家从观察物象的角度“转述”了现象学时间观。按照现象学观念，我们面对的物象不可能是现成化的、一成不变的，而应是由“现在”裹挟着“过去”并朝向“未来”地不断构成之中。正是对这一观念的深刻理解，贾科梅蒂才会看到一个总是处于“消失…出现”之间的、不断变化的杯子。

第三，贾科梅蒂与现象学家之间交往密切。有 关贾科梅蒂与现象学之间的渊源，画家司徒立在《一 次关于现象学与艺术的谈话》中曾有过说明：“贾科梅蒂生前跟萨特、梅隆一庞蒂是有深交的。从他们写贾科梅蒂的文章中，我了解到贾科梅蒂的艺术跟现象学有很深切的关联。”[11]贾科梅蒂与超现实主义决裂之后，结识了法国现象学家，并开始了解、研究现象学理论。此后，他一直与法国现象学学术界保持往来。他为萨特、让热内等人画过肖像，而萨特、梅隆一庞蒂、让热内也为他撰写过艺术评论。

虽然贾科梅蒂从未直言受到现象学时间观的影响，但从以上三个方面可以判定，正是这种崭新的时间观念促使他从超现实主义风格转向探索时间的艺术之路。而最后要说明的问题是：贾科梅蒂如何将时间的三向性在二维平面中具体呈现出来？

三、时间的呈现

在具有现象学意识的画家眼里，他所直观的物象处于生生不息的缘构状态。而要在画面中把这鲜活、生动的景象呈现出来，绝不可能再用传统的观察方式与表现手法。贾科梅蒂通过长期艺术实践，探索出呈现时间流变的语言与方式。

(一■)创生线

梅隆一庞蒂曾说：“世界不再通过再现出现在画家面前，最好说是画家彷佛通向可见物本身的集中而诞生在事物当中。”[12]154意思是说，画家应该将事物构变成形的那一刻所看到的东西，显现在画面上；画家催生了事物，辅助了事物的自身存在创生。

贾科梅蒂就属于这样的画家，他用线条在画面中为物象“创生”，在他的眼中，点具有孤立性（点与点之间是隔断的），体面是一种先验的知识（预设了物象由体面构成）。他要表现的对象不是以体积及比例存在于空间中的对象，他说：“对我而言，头已经变成一个完全未知的物体，是没有容积不占真实空间的。”[13]不过，贾科梅蒂所使用的线与一般意义上的线有着很大差异，下面笔者通过比较新古典主义大师安格尔和贾科梅蒂的两幅素描作品来做进一步的说明。

第一幅是安格尔的代表作《瓦品松浴女》素描稿，画家精心地界定了浴女的外形轮廓，画面上的线条随浴女形体的转折而顿挫有致，浴女头巾、浴巾内部复杂的布纹结构也都被清晰地勾勒出来。整幅作品的线条准确、精练而富有变化，用线技巧之高超，令人惊叹。

第二幅贾科梅蒂的素描《迪亚哥》则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迪亚哥的外形处于一种“似是而非”的状态，有多处橡皮擦拭的痕迹，没有一处能以明确的线交代，似乎怎么也抓不准对象的形；人物内部的形体及衣纹更是“凌乱不堪”，那疾速的、无序的、缠绕的线条布满整幅画面。从通常意义上用线的标准来衡量，贾科梅蒂与安格尔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贾科梅蒂的线条就像一个绘画初学者一样反复擦拭却连外形轮廓都无法确定，更不用说内部的形体结构了。

为什么贾科梅蒂的线条如此“混乱”？因为画家所直观到的物象不是物理时间观中某个静态的、固 定的、现成化的具体时间点，而是处于缘生缘构的时间流变之中。假设一位画家在某时某刻看到某个物象，依照传统时间观，这个物象是静止不动的，环境也处于静止状态，它们之间是相对独立的关系，因此可以用清晰的线条将物象与环境分割开来；而按照现象学时间观，画家无论何时看到的物象都是变化着的，而与之相对的环境也处于构成状态，因为它们都处于时间之流，必然随着三向时间的流变而不断生成变化，所以物象与环境始终呈现出一种复杂错动的关系，它的边缘也必然是一个模糊的晕轮，不会有明确、清晰的轮廓。惟有贾科梅蒂所采用的这种不确定的、混乱的、连续的线条，才能揭示物象在时间场域中的交织和混合状态。

(二）叠加层

贾科梅蒂运用创生线生动地捕捉到物象自身活动的某个特殊时刻，但并未涉及时间构成境域中不断生成的状态，简而言之，只展现了物象某个时间点的鲜活感，未呈现出它在过去、现在、将来整个时间段上的变化。针对这一问题，贾科梅蒂采用了叠加层的绘画步骤。

关于这一步骤，美国作家詹姆斯?洛德在《一幅肖像的变化》中的记载使我们有幸可以一窥全貌。洛德在文中记录了贾科梅蒂为他画像的整个过程，共十八个阶段：在第一个阶段，肖像就已基本完成，只有一些细节有待完善；从第二阶段开始，贾科梅蒂每天的工作就是抹掉前一天已经画好的部分，在一片灰色的痕迹上重新作画；当最后一个阶段贾科梅蒂又准备抹掉重来时，洛德因为有第二天前往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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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行程，请求贾科梅蒂让他把画带走，从而结束了这无休止的循环[w]158_162。

如果不是洛德的记载，根本无法想象贾科梅蒂的作品是这样画出来的，这完全超出了我们对绘画步骤的基本认知。油画的确是一个可以多遍覆盖、反复修改的画种：一些画家对不满意的地方会伊去重画；一些画家为了追求厚重的艺术效果，会反复叠加形成丰富的画层。但是，没有哪位画家会无休止地抹去之前的画面，然后重新开始作画。贾科梅蒂到底目的何在？

实际上，这一作画步骤呈现的就是贾科梅蒂所说的杯子（物象）“消失…又出现…再消失…

再出现”的构变状态。在一开始作画中，贾科梅蒂通过直观对物象产生一个原初印象，然后把它呈现在画面中。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当他再看这个物象时，它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完全是一开始的原初印象。这意味着画家始终面对一个变动不居的物象，而捕捉这变化的物象，对于具有时间意识的画家来说也不是太难的事情，通常有两种解决方式。一是物象只要变化就换一块新画布去捕捉这当下的状态。印象派画家多是如此，如莫奈的《卢奥大教堂》及《干草垛》系列组画，就是试图通过多幅画面来捕捉物象在不同时刻下的光色变化，但不管换多少块画布，每次表现出的仍然只是某个时间点上物象的状态。二是在之前所画形象的基础上进行修改。一 些利用直接画法的画家即是如此，他们通过生动多变的笔法在前一阶段工作的基础上不断调整完善来表现物象的生机。但已经画出的形象是现成化的、确定性的，是一个已经成型的东西，没有构变生成的可能性，它无法连接过去，更不能朝向未来。而在绘画中呈现时间绵延的终极问题是：如何把不同时刻下看到的同一物象的不同状态连接起来？因为只有把不同时间点上看到的物象在画面上连接起来，才能呈现出一个时间段的感觉。显然，上述两种方式都不可取。

贾科梅蒂采用的方式是：抹掉了一开始画的形象，但并没有抹成一片空白，而是保留了之前的一些痕迹，并在这些痕迹上继续作画，然后不断重复这一过程。这看似毫无意义的步骤却蕴含深意。贾科梅蒂通过“抹掉”这一做法，将现成化的形象（已画出的形象）“还原”为尚未成型的、具有构成可能的痕迹，然后在这些痕迹的基础上，捕捉物象当下的变化，此时画家所呈现的物象已经不再是孤立时间点上的物象，它包含了它的过去，并成为它将要变化的基础，从而将物象在时间之流中连续变化的过程完整地连接起来。

贾科梅蒂在这一遍遍抹掉的过程中保留了一层层的痕迹，正在画上去的一层融渗入前一层，而立刻又成为将要画的新一层的基础。画—抹去—再画-----再抹去....这反反复复的叠加，终于在两维

平面上呈现出时间的绵延，使得对象“不是变成了永恒的当下存在，而是一个从过去到将来的、令人晕眩而不间断的过程，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不容停歇的摆动”[15]'

四、结语

通常意义上的绘画只是存在流变的定格画面，把时间截断成碎片，抽离了存在的生命灵魂。而贾科梅蒂却把绘画探索的触角伸向了前人从未进入过的领域，他没有像写实性绘画那样客观地再现物象，也没有如印象主义那般试图捕捉转瞬即逝的光色变化，更没有主观地表现对象，而是在绘画中注入时间因素，把传统绘画中孤立、静止的时间点延展为连续、流动的时间段，竭力呈现物象在时间场域中生机盎然的构成状态。这是一种时间性的绘画，突破了绘画是空间艺术的内在规定性，拓展了绘画艺术的新领域。

贾科梅蒂时间性的绘画，深刻地影响了雷蒙_马松、阿利卡、尤恩?乌格罗、森?山方等当代艺术家，他们纷纷将视线转向时间，努力呈现物象的生动变化。相较画家们的探索而言，美术理论界对这一现象还未给予应有的关注，希望更多的学者能够参与其中，深入开展时间性绘画的理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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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rn and Presentation of Time：On the Influence of Phenomenological Time View on Giacometti^s Painting Art

WANG Xun

(School of Arts and Media,Hefei Normal University,Hefei 230601，China)

A bstract ：On th e b asis of deep u n d erstan d in g of p h enom enological tim e,G iacom etti exten d ed the ten tacles of p ain tin g to th e areas w h ere the p red ecesso rs had n ever en tered.H e did not o b jectiv ely reproduce th e im-age as re a listic p a in tin g,nor did he tr y to cap tu re th e fleetin g lig h t color c h a n g e s,such as im p ressio n ism.

H e did not su b je c tiv e ly ex p ress th e o b je c t,b ut put th e tim e facto r in th e p a in tin g,exten d ed th e is o la te d? s till tim e point in trad itio n al p ain tin g to co n tin u o u s,flo w in g tim e p e rio d,try in g to show the im age in the tim e field fu ll of v ita lity.T h is is a kind of tim e p a in tin g，w h ich b reak s the in h eren t n atu re th at p ain tin g is space a r t，and expands th e new field of p ain tin g a r t.C om bined w ith th e p henom enological view of tim e? th is paper an alyzes th e reaso n for G iaco m ettis p ain tin g from th e su rre a lism to ex p lo rin g tim e and th e sp e-cific w a y of p resen tin g tim e.

K ey w o rd s：G iaco m etti;p ain tin g a r t；p h en o m en o lo gy；tim e co n cep t；s ty le tu r n；tim e p re sen ta tio n；crea-tion lin e；su p erim p osed lay e r

(责任编辑：韩自波实习编辑：范威风)